“天明,让你平时偷懒,不跟雪女学琴棋书画。”班大师言语间那可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啊!
“这跟学琴棋书画有什么关系呀?”天明虽是心有不满,却也只敢悻悻垂首,小作嘟囔。
见状,雪女不由拧起眉梢,摇首叹息,为使言归正传,她启唇发问,“那……那位墨姑娘何以最终得以存活下来?”
盖聂剑眉微立,为其释疑,“扶苏因直言进谏而被禁足一月,可当晚便罔顾旨意,赶至嬴政寝殿外,长跪不起,直至不支倒地,方求得嬴政法外施恩,暂且留其一命。”
听罢,盗跖不由拉高眉毛,“此等事必属帝国秘辛,你怎知道得这般清楚?”
“彼时我正担任嬴政身侧护卫一职,此事乃我亲眼目睹。”
“额……”好冷……盗跖想,他今后若是无事,还是莫要坐得离张良先生太近为好。
“盖先生,那之后又如何?”张良眉间深锁,沉声作问。
盖聂稍作颔首,语带歉意,“此后之事,盖某便不得而知了。”
……
那之后,甘墨被释。
她一路奔徙至乱坟岗,想将至亲之人尸首一一寻出,葬入黄土。然,入目之人皆以草革裹之,早已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她跌坐在地、六神无主之际,根本辨认不出哪个才是她唤了六年有余的“爹爹”。而那些素未谋面却惨遭牵连之人,她更是力有弗逮。
最后,她唯有以一把火,燃尽了乱坟岗。
其后不久,她被交付于影密卫之首章邯秘密训练,并于同时被列入秦国细作阵营,经历诸多血腥残杀,终是于一次伤重垂危之际,冲破禁锢,恍忆前尘。
原来,那些个在她看来的欲加之罪并非是子虚乌有、凭空杜撰,她,当真是甘罗之女。
同年二月,李斯上任。
……
在盖聂那缺失了后半段的陈述完毕后,整整一个时辰内,张良沉凝不语,动静全无,皆因他忆起了一桩起于年少轻狂之时,且早已被自己淡忘多年的事。而那桩事却足以让现如今的他相信,她当真是那个令公子扶苏倾心相护之人。
彼时,他时年十八,尚未及弱冠,得祖父应允前往秦国,其目的自是为了看看那七国之中最为强大的秦国究竟强自何处。
而就在他抵达秦国的半月后,他所下榻的客栈内迎来了两位贵客。虽说不愿扰民,却仍是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栈内之人的行动。
能有此等架势之人,必是位高权重,他又怎可轻易错过?由此,他生平首次做了一回梁上君子,虽说是在被空置把守的隔间内。
话音清晰可辨,虽已从脚步声推断出今日来此的贵客必是一男一女,却未料此中男子竟是秦国公子嬴扶苏。
那时的他的首个念头便是,此人被秦国百姓所尊崇的贤德莫非是浪得虚名,亦或是,他与早年的韩非公子脾性相似,皆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正值此时,栈外街道有两方轿辇发生了些许冲撞,双方皆是互不相让,令得整条长街吵嚷不断。
“公子,看样子是左相千金与廷尉李大人的公子的马车发生了些许摩擦。如此下去,怕是要闹大了。”随身侍从做完自己该做的,其余的,自是要留待主子定夺。
闻得此报,扶苏不悦拧眉,“自古尊卑有序,怎会发生此等扰民之事?”
“怕是李大人的公子今日宫宴多饮了几杯,忘了这茬了。”此间女子稍费思量,续而疑声道:“可念姐姐从不是争强好胜之人,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耳闻着叫嚷谩骂之声愈演愈烈,扶苏拍案立起,
“成何体统,来人——”
“公子且慢,”她抬手轻扯其一方衣袖,柔声续道:“如今的形势怕是要收不住了,公子此时以权相压,怕是得闹得两边都对公子心生怨怼。”
此话听来甚为受用啊!扶苏唇角微勾,顺势落座,“如此说来,想必你有更好的法子?”
她眉目流光,抿唇淡笑,“便看公子要请哪位上此一叙了。”
处事圆滑,是个伶俐丫头。倚靠于横梁之上的他轻为颔首,唇角趣味甚浓。
“依你方才之言,不如就请左相千金。”
扶苏话音方落,耳尖的侍从自是立时出外去请。
“如此甚——唔,疼,”她突地以手掩额,言语间带着些许娇嗔,“公子敲我作甚?”
“我多希望如此一敲,能让你稍稍开窍。”扶苏佯怒道:“竟然真的半点不吃味。”
“若是如此便要吃味,那我今日还如何食得下饭?”她轻揉发疼的脑门,拉高一方眼眉,“嗯~~,莫非公子从未想过我是在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当真有趣了呢,这个丫头。他眉目倏扬,于心内笑叹道。
扶苏笑意深浓,“我倒还真希望是如此。”
随后,左相府嫡女隗念被请至雅间内,然其话音中虽带着满满的焦急,却仍是从容不迫地述尽原委。
随即,雅间内迎来了须臾的静寂。
“原来是隗相后院失火了。”
此话令得的他险些自横梁之上跌下,盖因,有人将他此刻的心内之言代为宣之于口。
对于她突来的打趣之语,扶苏颇感无奈之余,对着隗念正色道:“父皇今日传召了两位相国大人商议要事,隗相怕是得到深夜方能回府。”
“这……到时定然是来不及救下言儿了。”隗念顿感心悸。
救人之事,刻不容缓。思及此,她扶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