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政和看了他一眼,眼神分辨不出来什么意思。他爬上来了,就又开始装,果然像位高人,回答得也颇有玄机——驴唇不对马嘴:“这上面月色是不错。”
闲聊的几大安全话题之首:聊天气。
这一点蔡斯年倒是无法反驳,远远地看了一会月亮,心底又落寞起来,不禁心想:这是怎么了,大姨夫来了吗?
“你今天去片场了?”宫政和又问。
闲聊的几大安全话题之二:你今天做了什么。
但这个问题也可能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蔡斯年当时就有点想急眼,忍住了:“一……不错。”
他想说一般,又不由自主地委婉了一下。
宫政和何等敏锐:“不顺利?怎么了?”
蔡斯年咧嘴笑了一下,他天生笑起来嘴角有些歪,就显得狡猾,坏,诡计多,但也有点邪气的好看,所以很多姑娘就喜欢“有点坏”的这一款男士。
“您不知道吗,宫大领导?”蔡斯年讥讽,“河小秘书没给您汇报?”
他觉得宫政和这是又在控制他,好不容易爬上来,原来是想跟他聊聊回那个脑残剧组的问题。
宫政和看着他,觉得这人浑身带刺,好像一个“刺客”。
‘怎么养成的这种个性,’他心想,‘真不讨人喜欢’。
想是这么想,他却人性本贱地觉得很有意思,强大雄性日天日地的征服欲越发旺盛,但即使拥有这种征服欲,他的内心还是比较清雅高尚,也没有太坏的想法。
“事情没严重到需要我知道的地步,他们不会怎么汇报给我。”宫政和说,“你可以跟我说一说,今天在片场出了什么事。”然后又补充,“如果你想说。”
蔡斯年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但心里其实是复杂的。他对宫政和的第一认知,就是此人是一大官,高高在上,上镜颇为亲民,实际为人应当比较高傲。这个感觉就像在地球时代,看□□主席、总理那样,虽然人人知道,但离得太远,简直不像个真人。
而后的接触就是自己的一长串阴谋诡计,被这位大神一一揭穿,还评价“漏洞百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应当是互相看不顺眼,至少,蔡斯年看他是很不顺眼。再然后,宫政和一直追他追到了夜店里,让他觉得这个人有些捉摸不透,此时又显得如此礼貌平和,仿佛是朋友间互相聊聊自己的生活,就觉得更加可疑。
蔡斯年干脆地说:“我要演的角色是一个卖脑残萌的丑角,演出来是为了让人们骂着痛快,嘲笑得爽快,基本就是‘哗众取骂’。今儿个去了,一群小演员活像妖魔鬼怪,看着我又像参观更稀奇的妖魔鬼怪,导演呢,是个眼睛空得像月亮的老树精,说我演不了这个角色,我太俗,不配。”
他摊手:“我说,好,那我就不演了。”
宫政和垂着眼看他,显得睫毛特别长,被月色镀上了一层银光,像是有雪落在鸦翅上。
蔡斯年期待着他延续这样友好的态度,说一句“好,那你就不用演了”,宫政和却巧妙地漂移了一下:“希礼不会让你这样轻易地推掉的。”
蔡斯年心想:好啊,推卸责任,说什么河希礼,背后不全都是你?
宫政和装作没感觉到:“你见过霍夫曼导演了?他很杰出,思想性很强,对生活的体悟非常深刻。这个剧本希礼给你接的时候,跟我报备过,说实在话,我现在的目的是洗刷你的名声,不然你未来都不能以自己真正的脸生活,对我更是□□。”
“这剧本是‘哗众取骂’,总比还是演出高洁的样子,帅气的样子,让观众更觉得你假要好,而如果出演比较讨巧的反派角色,也许名誉能有所恢复,但并不会有多少。但光是这些理由,我也不会同意。”
他看过来:“直到希礼说他争取到了霍夫曼导演。我对影视了解比较少,但看过他的一部片子,我自认不是多么容易被触动的人,但也有些……震动。”
“就算剧本非常特别,但是由他操刀,效果是截然不同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了解更多信息再做决定。”
蔡斯年看了他一会,眼睛里盛着月光,像是反射着两道闪电,亮得让人心惊。
“我根本就对演戏没兴趣,”他说,“不用自己的脸活下去……就不用。”
他这句话说得有些艰难,自己的面容好歹是父母所育,虽然父母给他留下的只剩下这一缕魂魄,但这张脸同他本来不像还好,偏偏基本没什么差别,如同天生所赐,难以割舍。但仔细想想,他虽然总是顶着这张脸生活,但脸上的表情,口中的话语,外在的服饰,内在的气质,几乎像变色龙一样,依照场合情形完全不定,他有时不知道自己是谁,脸好像已经模糊了,也没那么重要。
但他人在屋檐下——虽然现在是在屋檐上吧——不得不妥协:“洗刷名誉,我洗,不演戏,行吗?”
宫政和:“那你要怎么样?”
蔡斯年装作思考了一会:“你在公务系统里,给我寻个职位,牺牲大的,人民英雄型的,让人再抹黑就犯政治错误的。比如说,警察吧。”
宫政和从善如流:“然后你再挨几刀,被炸几次,甚至牺牲一下,不惜性命与犯罪分子做斗争,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总之怎么苦肉计怎么来,把形象掰得特别伟光正。”
蔡斯年用‘深得朕心’的目光看着他,矜持道:“就算警队的人歧视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