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所有人都去关心水盗了,马文才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褚向再继续追问下去,难道他不会露出马脚。
老君山在湘州,而他曾经刺杀的北魏降将王足,便是湘州将军。
这王足已经肯定是北魏在梁国的探子,而且他并不忠于任何人,而是忠于北魏,是以花夭能通过他的门路来梁国,傅异也能通过他统辖的水路来梁国,而萧宝夤说不定也能借由他的身份为魏国“谋利”。
前世,他作为浮山堰开始的一环,便是他向梁帝提议修建浮山堰,这一世,由于马文才的刺杀,提议修建浮山堰的成了临川王萧宏,于是牵扯出许多关键的人物来。
若不是他对褚向时刻警惕,刚刚被猝不及防的提起老君山,他一定会露出异样的表情。
只是这样时时刻刻对身边的人提防着,还不能让对方发现,也实在是太累了,马文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水盗出现在他们这艘大船的船尾方向,应该是和他们背道而驰的,他们是北上,而对方是南下,所以大船上的官兵都不紧张,反倒一个个站在床尾看着热闹。
水盗的船是小舟,四五艘小船包围了一艘商船,那商船的船壁已经被一艘水盗的撞舟撞破了一个大洞,船上识水性的船客一个个下饺子似的跳到水里。
那些水盗也不追,只有一两个登船的水贼用绳索固定住大船,而后分批上船,将船上值钱的东西运到小舟上。
和太湖上的水盗不同,这种运河段的水道一般只谋财,不图性命,因为运河是运输的根本,一旦杀伐过重,这段河道就没人来了,这些水贼势必要去太湖和其他势力强大的水盗抢生意,还不如这时候吃的饱。
是以不会水的船客害怕的躲在船舱里,只要不反抗,那些水盗也只是劫财,甚至还早早下船,给他们寻找漂浮物救命的时间。
运河来往船只频繁,只要不是当场淹死随便抱住什么飘一阵子,就能等到后面的船把他们救起来。
傅歧等人都曾经历过真正的水上搏杀,甚至落难荒野,靠走的硬生生走到目的地,此时见到那些人和当初的自己一般落水,不由得唏嘘无比。
可惜他们已经离得远了,再调转船头回去也不可能,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些船夫在水里沉浮。
“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水盗越来越多了?”
看热闹的人群里,一个船曹纳闷地问着另一个船曹,“我们从建康出发南下,一路遇见了好几回了。”
“难道北方战事吃紧,北方的水盗都南下了?”
这几个船夫是官船上的船曹,见多识广,闻言也均觉得不太正常。
“不太可能啊,这些水贼都有自己的地盘,就算他们要南下,太湖水面上那五大当家的怎么能让他们过来抢生意?”
一开始说话的船曹眺望着远方,皱眉说:
“看起来这些水贼都是小舟,若化整为零都用小舟南下,倒是能避开耳目。”
“听你们的意思,难道水贼很常见?”
一旁听着的孔笙心惊肉跳。
“难道我们一路北上,可能会遇见水贼?”
看到这公子哥怕成这样,几个船曹笑着说:“郎君莫怕,水贼一般不惹官船。在水道上打劫的多是小舟,很多干脆就是伪装成摆渡的在河中心劫财的。像我们这样的大船,劫起来麻烦,又不是运粮船没什么油水,水贼看到也会远远避开。”
另一个船曹也说:“要是我们的船再大点,人再多些,倒是会有些商船跟在我们后面寻求护庇,那就惹眼了。现在却不妨。”
听到船曹的解释,几人都颇有兴趣,问了不少关于水贼的问题,唯有马文才负手站在船尾,并没有提问什么。
“马兄,似乎对河盗水贼没什么兴趣?”
褚向在问了水贼多起来的时间后,仿佛好奇地问。
“你真笨,马文才家就在吴兴,哪里有地方能比太湖上的水贼还多!”傅歧难得觉得自己“聪明”一回,得意地说:“他父亲就是太守,也不知道抓过多少水贼,对这小河道上的水贼能赶什么兴趣!”
马文才赞许地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褚向也对马文才笑笑,这解释倒是不假,连傅歧都看得出的问题,他会问,自然不是因为好奇那么简单。
只是马文才已经有些烦于不停掩饰自己了,这种不会暴露他什么的问题,他也就没刻意伪装自己好奇水贼。
于是几个少年看着那些水贼有条不紊地将财物丢下小船,行驶着小舟不慌不忙地离开,而落水的人都扒着船上丢下来的东西,直到后方的船舶见水贼撤走,这才开始打捞落水的人群。
见没热闹可看,船尾的人一哄而散,马文才和傅歧是最后跟着孔笙他们回到甲板小楼的。
“我大概是眼花了……”
临走前,傅歧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从小学习弓术,目力要远胜过一般人。
刚刚那些水贼走的时候,他好像看见他们对着船尾的马文才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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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县县衙。
“听说了吗?我们县令在外面好像有什么仇家,上次还被人逼着回来拿赎金来赎命呢!”
“我怎么听说是县令相好欠了赌债被人抓了,让县令回来拿赎金?”
“你们都听错了,是县令身边那个黄皮子脸的算吏被人抓了,县令带了人想去救,没救着!”
一时间,三个人三种说法,各执一词不肯屈服,很快就吵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