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孤芳、石无病也早将那罗仲信的一句话一件事,混作了两句话两件事。他二人以为,罗仲信的前一句,是承认了自己杀害李伯阳一事;而后一句,又顺带提到了夺马之仇!此刻两方当场对质,“仇怨”都已挑明,石无病心中的怒火如何可遏?伴随着许多不堪入耳的侮辱咒骂之声,石无病一声怒喝,便提枪纵马,直刺罗仲信。步下使刀,马上使枪,石无病的马上枪法却也这般厉害!
罗仲信闻得骂声,如何不怒?也大喝一声:“呔!你们屠龙帮的狗头欺人太甚!每日都来夹缠不清,好生烦人!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都捅上透明窟窿!”江湖之上,自有一套武林规矩,却也另有一套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而罗仲信信奉的,便是后者弱肉强食的规矩。在他看来,凭自己的枪法夺来好马,便是江湖规矩,没什么错的地方。因此他误当作屠龙帮众每日只为来抢马,心中也十分不高兴,便要仗自己的盖世枪法,来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不可!”秦伯尝忙喝止道。
马快枪更快!秦伯尝口中的两个字还未说完,罗仲信早便闪电般地奔出,与石无病的长枪纠缠到一处了。秦伯尝想再喊“住手”,只是见他二人一上来就战得极猛,招招凶险致命,这般剧烈的斗法,若是旁人出言分其心,他二人一招不慎,便足教另一方死伤致残。话到了嘴边,秦伯尝为了两人的安危,不伤两山和气,也只得住了口。
那罗仲信不愧为天下第七条“好汉”,一杆枪使得神出鬼没,其枪法果然是一绝!屠龙帮好汉石无病虽也勇猛善战,膂力极大,与罗仲信力战过二十回合,枪法却已渐渐散乱。
蓝孤芳见那罗仲信枪法极高,竟杀得这般勇猛的石无病只得遮架躲闪,抵敌不住。蓝孤芳恐石无病有闪失,而罗仲信又非一人可敌,忙上前助阵。一旁早有瓦罐山三头领谢秋棠见了,也拍马上前,拦住蓝孤芳,二人也厮杀了起来。蓝孤芳的蓝家剑法,脱俗超凡,剑动处,飘逸若仙,十分好看;谢秋棠左枪右棍,号称枪棍双绝,他的招式虽不若他的人那般漂亮,可招招实用,动则如电,每一式都又快又狠又奇又怪,攻敌最意想不到之处,颇有名家风范。他们皆是少年英雄,且武艺皆以轻灵见长,武艺也都已颇具火候,二人战作一处,斗过多时,兀自未见输赢。
两位先锋官,正与瓦罐山战得难解难分,屠龙帮中军大将及左右两翼人马已至。李玄是武学大方家,见得蓝孤芳与谢秋棠相斗,他深知蓝孤芳的本事,前几日又见识过谢秋棠的武艺,早看出蓝孤芳剑法虽精湛无破绽,剑中的奥妙也尚未施展开来,却已然微有力怯,稍逊于谢秋棠;纵然蓝孤芳的武学理论绝不低于谢秋棠,可实战起来,功力还是要略输对方一筹的。瓦罐山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才人辈出,这少年英雄谢秋棠的武艺,也无愧当日李玄的失声赞叹了!李玄又见到另一阵中的石无病,枪法早已遮拦不定,形势岌岌可危。李玄忙令道:“谁愿去救我石兄弟!”
“我愿往!”三个声音同时发出!一个平和,一个威严,一个稚嫩。
李玄虎目到处,但见孙和、商季与李小武三大当家一齐飞骑出阵。孙和马快,离得又最近,他一鞭大出,早抢先救下石无病,接过阵来。那石无病的身上,已有多处枪伤了,众屠龙好汉忙扶回中军阵中。李玄先看了石无病的伤势,见其无恙,再看孙和、罗仲信二人银枪、铁鞭相交,已战了起来,二人正是对手。李玄心中暗暗赞道:“好兄弟!若非孙先生亲自出马,别个兄弟也难降服得了那‘赛罗成’罗仲信!”
瓦罐山四头领李雄见商季冲杀过来,挥舞起一把开山大斧,便接住厮杀。瓦罐山七头领郭义见到李小武,也上前来与他打招呼,玩伴似的说话道:“俺们也来?你和俺打好吗?”这郭义是山东忠良郭大侠之后,他此刻虽身在京城,说话仍是山东口音,一来他人小,官话尚未完全学会,二来也是这孩子不敢忘本。郭义现在也和李小武一样,不知道大人为什么一见面便厮杀起来了,只道是好玩,自己也想打一架“玩玩”。而李小武更是忍不住手痒,平时李玄又不许他胡乱与人动手,只因以李小武不减李元霸之勇,便是那许多的武林“高手”,也极其容易死伤在小武的小铁戟之下;小武的叔叔辈,屠龙帮的真正高手们,又如何能常与他过招,而蓝孤芳虽能常常与李小武切磋武艺,可终究不能与李小武旗鼓相当,故而李小武没一日能比武比个痛快。唯有瓦罐山的郭义,他与李小武一般的年纪、个头,一般的镔铁短双戟,一般的手段,甚至是一般的不通人情世故;当日玄武路一战,当真是将遇良才,两个小英雄、小好汉也惺惺相惜,均想天下再没这般好的对手朋友了!李小武、郭义俱是小孩心性,两块最是无暇的顽石,两个重义的小武痴,不知法度、争斗为何物,不晓善恶、忠奸为何物,不懂是非、仁伪为何物?二人旁的事皆不管,只是一想到能与对方好好比武一番,和和气气地打一次“架”,心花儿也开了。一时间,四只小胳膊,两对小小铁戟,腾空飞舞,只当是空中打来了真假小哪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