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架还是跑两圈?”萧白看了看天,今儿晚上星星不多,天色有点暗,不过风倒不是特别大,叶绝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天,然后点点头,“还是跑步吧。”
昏暗的夜色中,这两个人开始绕着空荡的训练场跑圈,没人说话就是做匀速圆周运动,空气依旧是湿冷的,军靴踏在地上会扬起些细小的微尘,跌落在黑色的皮质靴面上,很快就是一层土黄色的薄膜。
跑了十五圈之后,叶绝蹲在高墙边上一屁股坐下,歪着脖子就再不愿意动一步了,萧白靠在墙上站他旁边,在裤兜里掏了半天才翻出来身上的最后一根烟,点上之后烟雾就腾了起来,他就在那片烟雾里看着叶绝。
“队长……”等了好半天,叶绝才梗着嗓子说出句话来,他还是有点喝多了,又跑了步,这会儿脸就更红。
萧白伸出手在他脑袋上乎了两下表示自己听到了,叶绝抬起头来看他,眼睛很亮,像是盈了很多水光。
“队长,还有烟吗?给一根呗,”叶绝笑起来,样子傻乎乎的,萧白愣了愣,把自己嘴上叼着的烟取下来,叶绝瞅了两眼就接了过去,咬上深深吸了一口,味道有点冲,辣的他一个劲儿咳嗽,脑门子都嗡嗡直响。
“你心情很差,”萧白在叶绝身边坐下,烟雾把他们俩人都笼罩住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烟雾、青草和汗水混合的味道,“想家了?”
“嗯,”叶绝真的是酒量不好,不过酒品很不错,每次喝多了酒总比平时乖很多,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去,烟雾在肺泡里打了个转,多抽两口好像也就习惯那种辣味了。
“队长,其实你真是个好人,”右手夹着烟,叶绝看着远方,眼神还是发直,不过声音听起来倒是很清醒,“虽然你有点变态。”
本来萧白还为了前半句颇有点荡漾,等听到后半句他是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只能沉默半响,然后不痛不痒的哦了一声。
“队长你老是问我怕什么,”叶绝咳嗽了一下,好像还是不能适应这烟的味道啊,真辣真不舒服。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我应该是不怕杀人的,你看我之前也杀过了,也没啥不良反应,就是啃排骨的时候有点想反胃。”
萧白揉了揉叶绝的头发,这小兔崽子今儿晚上真是有点不对劲,他想了想,尽量平静地说了声嗯。
“我就是……我就是不想看血,不想拿刀子戳人,”这声带着点哽咽,萧白被吓了一跳,扭头看了眼叶绝,这小屁孩没哭啊,眼睛都不带红的。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陕西最穷的地方,在大山里面,”酒精的作用开始显现,叶绝的思维还算清晰,可是口齿已经不太利落了:“我妈是我爸从山外面买来的,他精神状况一直不大好,恩,别人说这叫精神病。”
“我十岁的时候,他彻底疯了,拿家里杀猪的刀把我妈捅死了,当时我被我妈塞在柴火堆里,我就看着他一直捅一直捅,那刀真长,满地都是血,捅完了我妈他就去捅我爷爷,我爷爷打不过他,我想去帮他,可是我害怕,我真的怕,我一步都动不了,我就一直看着他们流血,我真的怕……”
说到后面,叶绝醉了,可能他其实也没醉,只是单纯的想要醉一次,这些记忆他藏了太久,从十岁到二十二岁,十二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他没什么机会跟别人说这些事情。
叶绝想,自己其实一直都不坚强,他只是装的,假装有些事情没发生过,就好像真的会忘掉,然后他就可以拿起枪,看着子弹射出,或者挥刀抹别人的脖子,让那些血都流到自己手上。
命运这玩意,有时候会让人骂他操蛋的不公平,可要不是小时候出的这事儿,叶绝也就不会被一个企业家做慈善一直捐助到高中毕业,他可能就一直在那大山里猫着,不过他也还是有点倒霉,因为那企业家在他高考完就去世了,所以这小子就一直靠助学贷款、贫困补助和自己打工过活,日子很紧吧,只是能够凑合。
合上眼睛要睡过去的时候,叶绝想起了自己那个发疯的父亲,时间真的有点长了,他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最后的记忆仅仅是停留在精神病院里见他的一次,穿着蓝白条的病人服,被关在单人病房里,胡子拉茬,目光闪烁,看到生人就会害怕,一点儿都不像拿着刀砍人时候的那个疯子。
后来,这个疯子在精神病院里待了两年也就死了,叶绝再没有亲人了,其实从理论上来说,他还是有些亲戚的,只是那些亲戚不会和这个倒霉的小孩再有什么来往,这不能说谁就是恶人,这只是人性而已,叶绝一直都懂得这个道理。
所以,那封遗书里说的是真的,如果我真的死了,就把我埋在利刃的后山上吧,最起码我熟悉这里,这儿还有我的战友,死了也不会太寂寞。
那天叶绝酒喝得不多,却醉的极沉,睡梦里似乎有人一直守着自己,感觉很舒服。
第45章
沉沉的睡梦中,叶绝是被苏明远抓着脖子摇醒的,一睁开眼就对上这小子的大嘴,唠唠叨叨地低嚷:“小叶子啊,我知道这样叫你起床很不人道,可是紧急集合啊紧急集合啊……”
叶绝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顺手把这家伙从眼前推开,摸着脖子费劲儿地咳嗽两声,他娘的差点没被这混蛋掐死。
见叶绝清醒了,苏明远立马收手开始穿自己的衣服,在利刃也待了这么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