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你该醒醒了。
看着儿子的目光从迷茫痛苦,一瞬间变得清明、冷到骨髓,安东暗暗攥紧了拳头,他不能再错了,父亲的手,不是用来爱抚儿子的,在一切向危险的悬崖坠去之前,这只手,是要用来拉住缰绳,勒住年轻不驯的骏马的。
对视,却看不透对方的想法,瞳孔像一道墙,把灵魂隔绝在后。
安东擦掉儿子嘴角的血,放开手,安乐,你还小,一时糊涂可以理解,回去做作业吧。
安乐抬起头,直视父亲,确实,父亲现在年轻了,眉梢眼角,也没有了梦里那么多的愧疚和无奈。
爸,难道非要逼到那一步,你才会接受我?
我们之间就是这样一个死局吗?
“不!”安乐突然说,高高仰着头,像骄傲的小公鸡一样,无视全天下的鸡架,“我不放弃!我要让你知道,错的是你!”
说完,他推开父亲,一气儿跑出家门。
顶着那张肿脸,两手空空,安乐对自己说,安乐,今天是你独立的日子,祝贺你,下一次再回到这个家,你不再是被豢养的宠物狗。
安乐决然离家出走,当天晚上,镶嵌着路灯光的斑驳马路上,安东从头跑到尾,一边跑,一边四处寻找安乐的影子,班主任的电话他打了,安乐的同学他也联系了,他没想到,安乐这小兔崽子这么有骨气,真跑出去,就不回来了。
明知是无谓的寻找,安东始终没有停下来,歇一会儿,他望着每条马路的转角,想着,会不会一转过去,就看到那个熟悉的小东西,叉开腿站着,开心地笑着,冲他做鬼脸,这样想着,他就不由自主要再找找。
很多年以前,幼儿园侧门前,一头软软黄毛的小肉蛋子,向他伸出细细的胳膊,奶声奶气地叫唤,爸爸,抱抱我。
爸爸,乐乐要抱抱。
乐乐要吃。
乐乐要玩那个。
人流涌动的大街口,距离安家所在的小区已经过了三个街区,穿着汗衫拖鞋的中年男人,突然蹲下身,脊背弓成虾子一般模样,手插-进蓬乱的头发里,他就那么蜷着,过往的人们绕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年头当街犯神经的就是多啊,还是小心点好,听说前两天市中心还有被疯子砍死的呢。
是啊是啊,社会压力大嘛。
谁压力不大啊,崩溃的还不就是那么几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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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电话 (1862字)
十点多,安东回到家,客厅里的灯没有开,许蓉蓉还未回来。
许蓉蓉摔安东电话之前,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要管,你就管到底。
她摔完电话,用手捂住脸,高级西餐厅朦胧的灯光照亮她手上亮闪闪的银链子,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条,她买给自己的。
对面阴影中,一向不苟言笑的男人,身子微微前倾,刚硬粗糙的手温柔地覆上许蓉蓉的手,食指摩挲着她额前柔软的绒毛,蓉蓉,有时候,你就像个小女孩一样爱使性子。
蓉蓉,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帮你做些什么,好吗?
许蓉蓉的眼眶红了,她的眼睛和安乐一模一样,看人总像在笑,眼角微微挑起,有些高傲的笑,眼仁黑漆漆的,眼神特别清澈。
有人说,这是天生的清纯,也有人说,这是极致的妩媚。
无论什么,有着这样眼神的人,总会让人想要亲近,保护或是征服。
许蓉蓉是喜欢吕卫国的,可是在吕卫国面前,她会表现得非常矜持,这种矜持有时候很难和冷漠区分开,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在聊天的间隙投来清澈的盼望,吕卫国会觉得许蓉蓉根本不在乎他。
吕卫国与其说需要一个表现机会,不如说需要一个被接受的机会,他很自信,在他的攻势下,很少有女人能不屈服,但是这次,他想由许蓉蓉自己来选择,在她还没有离不开他的时候,他希望她想清楚,首先来迈出这一步。
这种充满技巧性而又充分尊重对方的追求方式,是在无数冲动、碰壁、伤害、懊悔之后,磨练出来的独属于中年人的爱的理性。
许蓉蓉望着吕卫国,女人的直觉让她在这一刻放下心防,向面前的男人倾吐心事。
我儿子安乐,唉……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他马上高三了,明年就要高考,现在竟然还背着我们,在外面参加什么明星学校,那个学校连正式文件都没有,老师都不知道从哪儿招来的,就忽悠着这帮年轻人,没经验,以为出名、当大明星很容易呢。
吕卫国听完,问明那个学校的名称,地址,立刻打电话给教育部的熟人,那边表示电子档里确实有这么个培训学校,而且这个学校好像还挺有背景的,证件明显不全,各种资料也是东拼西凑,却可以获得批准,迅速成立,底下挂名的老师竟然还有那个演戏的,挺有名的,秦世欧。
吕卫国皱眉,他对许蓉蓉说,这件事可能有点复杂,我需要一些时间调查一下。
城市的另一端,三十三层建筑顶端,落地窗下,空旷的大厅里,男人刚洗完澡,一丝不挂,矫健的身影映照在大片玻璃上,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延伸向远方,在市中心的方形汇集成一片光海。
保养完美的手指按住玻璃,男人脸上露出可以称之为寂寞的神情,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