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君子有三种乐趣,但是称王天下不在其中。父母双亲皆在,兄弟无恙,这是第一种乐趣;问天心中无愧,面对别人也……不怍?这是第二种乐趣。能得到天下的英才然后教育他们,这是第三种乐趣。君子有三种乐趣,然而称王天下的人不在其中。”宋映辉磕磕巴巴地解释完,然后把头深深埋进书里。他看不太懂啊。
“称王天下的人……”贺稳在口中低声念了念这几个字,细细琢磨着,一时之间是没了动静。
宋映辉看贺稳不说话,就轻轻叫了一声:“贺夫子?”
贺稳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动,只是抬眼盯着宋映辉看起来,他的眼神里面透着点宋映辉看不懂的东西,若是非要他说的话,那是好像马上就要流出泪的眼睛。
“臣失礼了,请陛下恕罪。”贺稳回过神来之后这么跟宋映辉说到,他突然有点无精打采的。
“无碍。贺夫子,刚才朕说的可有哪里不对?”
贺稳又盯着宋映辉看了一会儿,然后垂下眼去摇摇头:“不是不对。陛下能否告诉臣为何这称王天下的人不在其中呢?”
“这……先帝逝世,手足相残,新帝即位,没了第一乐;若是手足相残,这最后坐上皇位的人不可以说是问心无愧的,没了第二乐;至于第三乐……真正的能人贤士都是闲居山野之中的,且不肯为朝堂之上,更何谈要教育他们呢。君子有三乐,称王天下的人却是一乐也没有的,怎么能算得上是君子呢?”宋映辉不知贺稳为何突然深沉起来,贺稳既然让他说,他便说了。
“陛下的见解,确实精妙独特,贺稳受教了。”听宋映辉说完,贺稳对他浅浅低头,真诚自肺腑,“可否请陛下恕臣冒昧一问?”
“贺夫子请讲。”
“陛下,您觉得自己可算君子?”
“朕?”宋映辉在心里念着君子之三乐,又想想自己,然后对贺稳说:“不算。”
“为何?”贺稳又问。
“既无父母,又无兄弟,一乐无矣;身为皇帝,却不能使大昭国泰民安,心中自然是有愧,二乐无矣;至于这天下英才,他们看不上朕的,三乐自然也无矣。”宋映辉一一数着君子三乐,心里也跟着稍稍哀叹起来:“且朕尚不能王天下,却三乐皆无,何谈君子?”
“陛下当真认为有此三乐便可为君子?”
“当真。”宋映辉脱口而出。
听了这话,贺稳突然冲着宋映辉微微一笑,他只是嘴角一上扬,眼睛却一直看着宋映辉,他说:“父母,手足,无愧于天地。还有,英才。”贺稳看着宋映辉一脸的惊愕,轻声笑了出来:“呵,我倒是算得上君子。”
宋映辉哪里还听得见贺稳说了什么,他只记得贺稳刚才那淡淡一笑而已。贺稳样貌不过普通而已,即便是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上几分,也算不上出众,何况宋映辉平时见惯了极好看的人,他自己更是面如冠玉。而这一刻,宋映辉未曾想到或许贺稳有一天会为他所用,也未曾想到或许他可不再受制于人。
他只是因为这个人的笑而高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