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的钟子渊只记得,那年的岳崖山,美人无双,风华绝代。脉脉的微风拂过百里瑾的衣襟,带起几丝青丝飞扬。白衣无暇,黑发如墨,那是年少的钟子渊心头,最美的两种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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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辘辘前行,风景不断倒退,不出一天,便已抵达天玑城。
钟子渊的伤口和长期以来的精神紧绷竟让他发起热来,这一病,来得十分猛烈,睡梦中的他不安的皱着眉,高热烧得他的小脸通红。
“回禀城主,小公子的病无碍。我给他开个方子,吃下去就好了。”
百里瑾点点头,望向床上冒着冷汗,皱着一张小脸强忍着痛苦的钟子渊,又问道:“他为何会如此?”
“哎,只怕小公子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医者父母心,秦大夫有些踌躇忐忑的说,“城主大人若是能找个小公子平日依赖的人照顾着,兴许能好些。”
百里瑾皱眉:“行了,你下去吧。”
“是。”
等秦大夫走后,百里瑾深深的看了床上的钟子渊一眼。这就是那个以后由于夺取云影宫而制造大片杀孽,甚至伏尸百万的钟子渊吗?
眼下的他如此脆弱不堪,若是脱离了他的保护,甚至一个小小的杂碎都能杀了他。
想起原文里那个残暴又阴暗的钟子渊,竟是受了那般磋磨。百里瑾心中怜惜,认命的走到他的床边。
钟子渊的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痛苦,竟开始说起胡话来:“不……”
那日一战,杨达生性狡猾,为自己留了许多后路。虽凭借着岳崖山机关得以逃脱,却终究身受重伤,又被钟子渊一剑废了双手,已是活不长久了。也是他太过大意,让杨达逃脱。可见到钟子渊被噩梦所魇,又觉得这个孩子和自己有些同病相怜,心中存了怜惜,便越发厌恶起杨达来。
“别怕。”
心中一股酸涩,百里瑾摸上他烧得发烫的额头,像是感觉到身边的人熟悉的气息,钟子渊终于安静了下来,似乎从噩梦之中脱离一般。
手心微冷的温度让钟子渊舒服得蹭了蹭他的手,竟十分乖巧的露出一个笑容。
“大哥哥……”
百里瑾一愣,用内力将身上的温度逐渐降低,然后将钟子渊抱入怀中。
一股熟悉的冷香钻入鼻中,钟子渊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小脸说不出的满足。
百里瑾不禁勾了勾嘴角:“真像只小动物。”
几日后,钟子渊的病情慢慢缓解。
钟子渊醒来,发现自己竟睡在一张极大极软的大床上,他不禁皱眉,下意识便要寻找百里瑾。
床前的丫鬟欢儿发觉钟子渊醒来,连忙走上去笑道:“小少爷醒了?”
钟子渊见不是百里瑾,他的眼神一暗,却变脸似的立马收起自己暴虐的眼神,笑得玉雪可爱:“小姐姐,这里是哪里啊?”
“恩,已经不烧了。”欢儿摸摸钟子渊的额头,笑着说道,“这里是天玑城城主府,昨天晚上你发起高烧,是百里大人照顾了你一宿呢!”
不过说来也惊奇,欢儿进城主府那么多年,从未见过百里瑾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
听到欢儿的话,钟子渊眼神一亮,又装作羞涩的低下头去:“那哥哥人呢?”
“城主大人现下正在休息。”
钟子渊不动声色的用手擦了擦刚才欢儿碰触的地方,掩去自己万般嫌恶的表情:“我……我已经不烧了,多谢小姐姐照顾。哥哥既然在休息,那我就不便打扰了……”
钟子渊的话,逗得欢儿咯咯直笑:“小少爷哪里话。”
城主大人从来都是如冰如霜,高不可攀。难得有几分生气,这也是多亏了眼前这个少年。
等欢儿离去,钟子渊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上。床上有暖暖的被子,房间里也十分温暖。不用担心每一日的毒虫,不用担心杨达,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日子。
但是,也太巧了。
他虽十分眷念着百里瑾,可是他的内心却清清楚楚的知道,百里瑾来岳崖山的时机太过巧合,让他心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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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玑城已是三日了,月光清冷的笼罩着寝殿,外面亭台楼榭,是一片好大的莲池。春去秋来,只剩下一池枯荣,却散发着莲蓬的余香。想来来年盛开的时候,定是极为好看。月下,百里瑾独自喝着酒,望着窗外格外明亮的月色,百里瑾忽然勾起一个浅笑。
将那个孩子带回来已有三日,他不管不顾的,只是将他安置在客房小院里,想必那孩子定是十分焦躁。若是一味的对他无微不至的好,只怕刚刚经历过杨达这种qín_shòu的钟子渊,会忍不住怀疑他别有用心。
百里瑾知道,即使自己已经对他许下承诺,那个孩子也不会完全对他放松警惕。他自小流离失所,尝尽世间百味。若是自己刻意的对他好,只怕这份不纯粹,会被他一眼看出吧。
况且他也并非是那种刻意的去讨好一个人的性格。
“宿主你这是消极怠工!”汤圆在脑海里抗议着。
虽是初冬,可寝殿里面却感受不到丝毫寒气,炭火把人烤得懒懒的不想动弹。百里瑾没有理会汤圆的抗议,只是饮下手中的一杯酒,眼神带着微微的醉意,慢慢走向窗边。接着微凉的寒风,他的醉意稍稍减退。
“城主大人。”妩幽恭敬跪在一旁。
“何事?”
“小公子……他……”妩幽做出有些为难的神色,“小公子正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