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我收拾了电热毯、暖水袋啥的给他送过去,顺手给那位六哥稍了点单位过节发的真空包装卤肉。我不爱吃那东西,又值不当的往家里带,一般都给那些有家有口的哥哥姐姐,要不然就是扔食堂里大家一块吃。
六哥特实在,当什么好东西似的收起那些卤肉,热络得跟我俩认识了八辈子似的,一会儿给我拿糖一会儿给我抓瓜子,我要不吃他恨不得磕开了塞我嘴里。可能看惯了韩暮雨的冷冷淡淡,突然被这么热情的对待,我浑身都不对劲儿。
聊天的时候我知道,六哥本姓陆,叫着叫着陆哥就成六哥了,张家口的人,家里有俩儿子,他在万达停工后找了家搬家公司当临时工,给人扛东西。干满一个月就回家,用他的话说,这个月挣的钱全花在年货上,一分也不攒,得过个肥肥实实的年。
我捧着韩暮雨的杯子喝水,笑嘻嘻地应着他的话,韩暮雨坐在我身边安安静静地嗑瓜子儿。
听说我在银行上班儿,六哥马上一脸羡慕,“怪不得这么白净,看着就像是干公事儿的人!小韩能认识你这样儿的朋友真是挺好!”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干公事儿的人是嘛意思,估计是把咱误会成公务员儿了,不过,我也懒得解释,他爱怎么以为怎么以为。
“磕了这么半天瓜子你不渴啊?”我问旁边的韩暮雨,顺便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正好喝现在!”
他自然而然接过水杯喝了两口,脖子微微扬起,喉结滑动两下。要说人长得好看了,干嘛都好看,我看着他的侧脸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二十五
他有多好看?
用小李的话说,韩暮雨是那种头一眼看见觉得很帅,然后会越看越帅的人,五官经得起琢磨,越琢磨越耐看。
如果问我,我也说不清楚,我原来不知道什么样儿叫帅,后来认识了他,我觉得这就是了,眼睛、眉毛、鼻子、嘴巴无一不是长得那么恰如其分,眼睛大小,嘴唇薄厚,甚至睫毛的长度和卷翘程度都那么丝丝入扣般合我的心意。越到后来这种感觉越强烈,尤其眼神儿,那就是凉丝丝儿的一脉泉水,清澈得仿佛什么东西都污不了它;而且这个人年纪轻轻的老透着那么股子波澜不惊的沉稳劲儿,气质也是淡淡的隐忍和孑立,配上起码一米八的个子,即便肥大不合适的工作服套着,头发也随随便便的没个型,还是难掩一身的俊秀。
我就那么瞧着韩暮雨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笑得太露骨了,韩暮雨皱起眉,水杯塞回给我,下巴抬了一下,“六哥问你有对象没?”
“啊?”我回过神儿来,“没,没有!”
六哥果然憨直,完全没在意我的走神儿,更没发觉我的心思一点儿也没在这没营养的‘话家常’上,仍是一个人说得很起劲儿,“恩,像你们这样样子好的,工作好的,眼光都高!”
我嘿嘿一乐,想起小李有次被我给气着了说的话:“我就烦你大眼双眼皮儿,我就烦你小酒窝长睫毛,我就烦你比我还白,我就烦你吊儿郎当,你全身上下怎么都那么招人烦呢?”我深刻地理解她羡慕嫉妒恨的泼妇心态,同时也深知自己是个超级不招小女孩待见的人,因为我就没想让她们待见我。
“我脾气不好,小姑娘都瞧不上我!”我沮丧得很做作。
“唉,年轻人,谁还没个小脾气儿啥的,就说小韩,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的,又热心又义气,上次还不是跟杨秃子打起来了,那是为啥来着,小韩?”六哥转头问向韩暮雨。
打架?这事儿他可没跟我提过。我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韩暮雨流畅地嗑瓜子动作稍微一顿,他不着痕迹地瞄了我一眼之后,轻轻地,轻轻地,把嘴里那颗瓜子‘咔’的磕开,瓜子皮放在旁边儿一张旧报纸上,“这事儿……”
我立马支棱起耳朵。
“……我也忘了。”
扯吧你!我拽了拽他袖子,“说说呗,那杨什么怎么惹怒你了?”我本能地觉得这事儿肯定是别人找韩暮雨的茬,他话都懒得多说,怎么可能去惹事儿?
六哥仍在挠头,“看我这记性,当时还挺热闹呢,就是想不起因为啥了?”
韩暮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六哥说道:“六哥,你不是今儿新买了一手机吗?”
“对对,手机,安然,你来给我看看,这个手机我都不会用呢!”六哥马上把刚才的问题抛到脑后,从床头拿出一黑色直板手机兴冲冲地我看。
我被迫去看那款基本只有信息和电话功能的手机,转移了视线的韩暮雨依然悠哉的磕着瓜子儿,这家伙鬼精鬼精的。
我费劲地教六哥怎么开机关机,怎么把电话存到通讯录上,怎么用笔画输入法写短信,间或回头看看韩暮雨,冲他做个鬼脸,他就毫不客气地将瓜子丢我头上。
没文化,真可怕,这半天我讲得口干舌燥,六哥那里仍一知半解。
“……按确认,再按保存……就行了……”第四遍教六哥存电话号码,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我感到自己的耐心有见底儿的迹象,声音也渐高。
韩暮雨自背后拍拍我的肩膀,却不是对我说话。
“六哥,你先自己试试,让安然喝口水……”
“恩恩,”六哥忙点头,不好意思地说,“没读过什么书,用不了这新东西……”
韩暮雨把我拉回他床边坐下,添满了开水的保温杯放到我手里,装好了热水的暖水袋也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