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又赶忙叫贾琏去银号里换了二十万两的银票,递了消息进去就是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又过了两日,才有了消息,次日午后,那太监便来领着王夫人进宫去了。
王夫人一直跟在那太监身后不敢抬头,连皇宫是什么样子也没有看清楚,只看到脚下的地面一会儿是白色的大理石,一会儿是石子甬道,一会儿又是什么游廊,最后是墨绿色琢花的地板,上面铺着大块的秋香色团花地毯,才知道这是到了。
王夫人就如牵线木偶一般跪下行了三跪九叩之礼,才有一个女声说:“行了,免礼吧。”
王夫人抬头略略瞄了一眼,看见一张紫檀木雕花椅子上端坐着一位年届不惑的宫装丽人,身边侍立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贾元春?王夫人不禁又惊又喜,贾元春连忙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刘贵妃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自己手上的一枚大如雀卵的红宝石镶嵌的戒指,一边慢慢地说道:“现在你见着本宫了,可放心了?”
王夫人连忙说:“不敢,是愚妇愚钝,瞎操心了。”
刘贵妃慢慢地说:“你以后要懂规矩。那些钱,不该碰的人本宫会让他们碰吗?以后你家姑娘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这么不放心,可叫下面的人怎么做事情呢?”
王夫人唯唯听命:“愚妇以后再不敢造次了。”
王夫人还想和这刘贵妃攀点关系,此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会儿就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皇儿来向母妃请安。”
王夫人还以为是大皇子,心想以后贾家的前程可都在此人的身上了,便不顾身份回身看了一眼,结果却不是。
王夫人知道大皇子是结了婚分府另住了的人,怎么着也该有二十多三十岁了吧,眼前的人却不过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作皇子的尊贵装束。
但是,这少年长得实在是俊美异常,叫王夫人这般见多识广的人都看得目不转睛,不禁在心中暗叹世间竟然真有如此人物,真不亏是托生在帝王家的龙子凤孙,让人恍惚有一种天地山川所有的精华尽赋于此一人的感觉。
贾府的子弟很多都长得俊俏,贾宝玉更是个中的翘楚,见过的人都夸奖是如宝似玉,可是按照王夫人自己的揣度,若是宝玉和这个少年并肩而立的话,不是自己灭自己的志气,实在是荧光之于日月,泥猪之于蛟龙,简直就只有惭愧而退的份了。
刘贵妃却略略皱眉,对那少年说:“你先出去转一会儿,这会子有人在呢。一会儿再回来,本宫还有话要问你。”
司空祀知道母妃现在有外客,不敢打扰,连忙行了礼出去,心里还在想,听母妃刚才说话的口气十分生硬,难道自己又惹着她了?
其实,在世人眼中金尊玉贵、遥不可及的皇宫在司空祀看来不过是禁锢人的牢笼罢了。他一边郁郁地沉思着,一边拖着脚步慢慢走过长廊,信步而去,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的泻玉池的边上。
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哭喊的声音,将司空祀虚无伤感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心里纳闷: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宫闱深处大声喧哗打闹?
司空祀没奇怪多久,就看见一个人朝着自己跑了过来,束发的金冠歪到一边,脸上糊着泥,嘴角青紫着,不是七弟司空祓又是哪一个?
司空祓看见司空祀就如看见了救星一般,一把抱住他,含含糊糊地说:“六哥,九弟要打我!快救救我!”
此时,司空祥也追了上来,对着司空祀说:“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滚过来叫爷爷抽你几鞭子长长记性!”
身后的太监宫女们也撵了上来,哭丧着脸说:“两位小殿下,小祖宗,别闹了。殿下们好起来恨不得合穿一条裤子,打起架了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还好没叫万岁爷看见,否则,怪罪奴才们不会服侍,奴才们就死无葬身之地啊。”
司空祀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因为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与别的兄弟不同,虽然大家都是皇子,有着同一个爹,但是其中差异就大了去了。司空祀从来不与人争锋,他很清楚地知道,若是一旦和其他兄弟起了争执,不论他对错与否,最终的结果都是他的错,因为,不会有任何人为他辩解,为他说话,或者,在他落败的时候安慰他。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烦恼,司空祀总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极点,默默地避开是非、繁华、乃至友情,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司空祀想扯开司空祓离开此地,等他们两个自己闹去。可是,司空祓躲在他身后,用手哀怜地握住他的衣裾,叫他暂时脱身不得。
司空祥一边用手里的鞭子凌空抽出一声叫人胆寒的唿哨,一边狂傲地指着司空祀的身后说:“小七,你躲不掉的!如今,天王老子也护不了你。赶快滚出来,我只打你五下。若是迟了,等我来抓住你,你就得挨我十下鞭子了。”
司空祥是九皇子,他母亲肖贵妃年轻貌美,又兼娘家势力显赫,十分得孝文帝宠爱,是以司空祥也被宠得无法无天,平日里为所欲为。他和七皇子司空祓年纪只相差两个月,从小爱在一起玩,好起来恨不得穿连裆裤,闹拧了打起来的时候也是鸡飞狗跳、拳拳到肉,一点不带留情的。
司空祓在后面扯着司空祀的后裾,颤声说:“六哥,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