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镥锅道:“不是乌梗鹞子窝的人,就是对面拓南刘打铜。别管哪路人马,但这些大爷做的事,把脑袋挂在那儿也不冤。”他吞了口唾沫,再把我往他身边拽了拽,满口热气直喷到我脸上:“你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小半个月前,拱北平章事的小衙内在家门口给人剁成了饺子馅,他们干的!”
晴空里响了个霹雳,我只觉自己被炸得结巴了:“你,你说什么?”
叶镥锅眉飞色舞:“你没听人传过?这小衙内出去打猎,前呼后拥带了百十个好手,一下官道就遭了埋伏,好几天才给人找着,都被剥得赤光溜溜,砍成七八段。咱们讲究个全尸,真皋老爷讲究的是腔子里那颗心,这百把号人被砍成七八段不说,腔子里的心还都给剖了出来,不知丢到哪里喂狼了。嘿嘿,你说,做了这么大的案子,把脑袋挂在那儿值不值?”
我早听不进去他扯淡,满嘴干涩,扭头往挂人头的地方去。还没跑出两步,就听沈识微在我背后厉喝:“站住!”我回过头,他的视线如利剪般刺来:“他说的是真的。”
我喊道:“可是……!”
沈识微也不理叶镥锅诧异,大步上前,把我拽到无人的角落,我气哼哼甩开他的手:“你刚才看了告示了?”
沈识微面如止水:“是。”
我道:“沈识微!你居然不告诉我?!那挂的是什么人?是,是……”
沈识微摇了摇头:“我仔细瞧了人头,倒是没见认识的。”
我道:“就算有,人数也对不上,那天哪儿来的八十九个人?莫非真是反……”
沈识微冷笑道:“那倒未必,真是叛逆,哪有那么好抓。贵官的儿子死了,一时又拿不着凶手,监狱里总有囚犯可以凑数。还不够,最方便不过就是这遍地可杀的流民。既能得赏,又能儆众,何乐不为?”
“艹他妈!”我大喊起来:“可人是我……”我见有人朝我们这边看来,如吞了块红炭般吞下了音量:“可人是我们杀的啊!”
沈识微眼皮也不抬一下:“这又如何?秦师兄要去投案?”
我只觉有把匕首在我肚子里搅动,艰难发问:“为了这小胖子,官府杀了多少人?”
沈识微看看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三百七十二。告示上写着,三百七十二贼子杀六十四真皋勇士。哈哈,秦师兄,你我二人抵得上三百七十二人,也算有万军之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