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天水教一行四人潜行到双凤楼不远处,于民居后匿身。
韩云汐着明紫色百花袍,手执紫云刀,在强烈明丽的阳光下,微微眯了眼,仰头打量那几欲高耸入云的双凤楼。
江画尘一直注视着他,见他神色专注,口中喃喃细语,似乎在计算着什么,便问道:“二哥,你在算什么?”
韩云汐答应了要让他知悉自己下手杀人的过程,也不隐瞒:“我在算时辰和方位。我看我从哪个窗口进去合适。我走逆光,等段月寒回头看我的时候,正对窗外射进来的强光,会有一刹那间的晃眼,我要抓住这个机会。”
他缓缓回头,对着江画尘粲然一笑,唇角微翘,温柔可人,尔后回首望向那双凤楼:“这一次,若非一战身死,便是一战成名。我若死了,届时……记得给我收尸。”
第 15 章
江画尘凝神看着他:“他们在最高一层,楼高九丈。你如何上去?”
韩云汐并不回答他,缓缓将紫云刀拔出,执刀在手的这一瞬间,杀气从刀上一丝丝溢出,遍布周遭。他举刀,指着楼前不远处的一棵柳树:“我若活着出来,便在那里落地。楼中人必定追杀下来,你负责阻住龚怀风,北斗木奎挡。”他伸手将青铜面具戴上,又抬头看看太阳,握紧了手中的紫云刀。
江画尘骤然感受到他周身流转的莫名气息,心中跟着一紧,道:“是。”听得韩云汐忽道:“我去了。”接着倏然间拔身而起,如一朵紫色的轻云,冉冉飘到了双凤楼下。
有人这般公然挑衅,虎视眈眈的段家子弟立时闻风而动,各持刀枪如潮水涌上。韩云汐已经飞身而起,一飞冲天。尔后手中紫云刀在第四层的檐角上一搭,手中刀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接着反弹而起,瞬间抢到了第七层。
楼下与楼中众人大哗,长枪短剑及飞刀、连环锁、透骨钉、牛毛针各种暗器纷纷出手,直袭这偷袭者而去。
在这一片凶残无比的血雨腥风中,韩云汐在空中身形急旋,百花袍借着风势飞扬起来,从暗器和刀风的缝隙中蹂身直进,形如鬼魅,态拟飞鸿,生生插入了双凤楼中。
恰此时,阳光从他身后窗口照射进来,明亮炫目,他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光,狰狞的青铜面具变得模糊一片,只看到飞扬的长发和衣衫,映着楼中段月寒骤变的脸色和龚怀风震惊的眼神,韩云汐紫云刀出手,挟着来自万古洪荒的杀气,一刀挥出!
世上之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段月寒不信,不信有人能一举跃上高九丈的飞凤楼,因此只在楼中和楼下遍布人手。当韩云汐从窗口冲杀进来的时候,他莫名惊诧,他反手出剑,只不过晚了一刹那。
一刹那很短,一弹指间六十刹那,但高手过招,丝毫差不得。错一点,就是一生一世的遗憾。
段月寒的人头飞起,人头离开他颈项前的一瞬间,他虎吼,出剑,剑势清俊挺拔,带着无尽萧瑟寂寥之秋意,对着韩云汐连斩出二十四剑。韩云汐被他剑气扫到,如秋风中不能自已的落叶,踉踉跄跄旋转不已,一件衣袍碎成片片,一身骨肉处处伤口,手中刀却势如流光,一往无前,不死不休。
紫云刀,只认得被杀人之颈项,余者皆为虚无缥缈,如梦如幻,如露如电,如身外无干之一切!
人头飞起,他旋身接住,腔中血激溅,洒得一身。恍惚中韩云汐看到龚怀风和本侍立一侧的段策蹂身扑上,手中刀剑炫目,直欲将自己千刀万剐。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心中却升起一个念头,这般弄得一身是血,若在郁孤城,三城主定会迎头一个耳光劈过来:“怎么教得你!杀个人如此啰嗦,你也配做我的徒弟?!”
他凭着本能跃起,越过这一片缤纷剑影,从段策剑下一个二尺的缝隙中嗖一声飞窜出去,逃出了双凤楼。
外衣被刮破,手中人头却紧抓。韩云汐落地,模模糊糊看到眼前冲过来的人群,看到自己被划破的衣服一道一道,在风中飞扬;看到江画尘挺抢而出,银枪出手,凌厉如风,挡住了疯狂追杀过来的段策和龚怀风。
韩云汐纵身飞奔,听到段策嘶声狂呼:“我爹爹的人头!人头被他拿走了!”
木奎和北斗过来接应韩云汐,他举起段月寒的人头:“随我离开!”
北斗伸手掐住了他的手臂,用力过大,骨头几乎要被他掐断。韩云汐声如飞絮,气若游丝:“北斗,你别碰着我。我衣服上全是毒,我中毒了,原来白道中人也用淬毒的暗器。”
北斗不理他,逃命要紧,只管抓着他跑,长风掀起了几个人的衣服和头发,呼呼作响。多少刀光剑气从身边堪堪掠过,有打得到的,有打不到的,乱纷纷搅合在一起。
江画尘却还在抵挡追杀过来的平阳大侠龚怀风,龚怀风身后是涌过来的段策及段家庄大批子弟儿郎。他面对汹涌而至的人群,凌然不惧:“你们走,我断后!”回转身来讲长枪一横,狂扫而出,如春江潮水骤涌,气象万千。
但他断不了后,人太多,他抵挡不住。于是韩云汐一把甩开北斗,折回,出刀,和一刀斩来的龚怀风兵刃相交,龚怀风力大刀沉,震得本已经受伤的韩云汐喘嗽不止。韩云汐一边咳嗽一边出刀,在人群的加攻下步步后退,混乱中龚怀风又是一刀掠来,他身前身后皆是敌人,无处可逼,只得一个凤点头避过,束发缎带被一刀斩开,脸上的青铜面具也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