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琴的声音渐渐消散,一如他飘渺的身影。云阳忽然听见了风声,他看见那些紫色的纱帐被卷起,又逐渐垂落。
这几日的天空总有些阴沉,厚实的云层让人觉得压抑,云阳依旧坐在紫云殿的围栏上,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朝着归元殿的方向,而是望着八荒邽山的方向。尽管从这里望过去,至多能看见瀛洲的边界。
八荒的邽山本是一座荒山,因为天帝将穷奇一族驱逐出九霄,邽山才成为了他们的属地。穷奇嬴氏,如今还很兴盛,不是轻易能够招惹的。为何鸣琴要让自己前往邽山?云阳的眉心纠结着。毕竟嬴氏的身份有些敏感,无论是谁都不敢与他们有过多的交际。云阳犹豫着要不要去邽山,然而更让他担忧的,是如何去邽山。
“师父。”云阳眸光一转,从围栏上翩然而下,“昕夕师兄唤弟子一同去边界巡视,特来回禀师父。”
云阳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沉吟片刻,说道。
“要巡视哪些地方?”
“今日昕夕师兄同弟子,要往归墟西北方向巡视,直到瀛洲边界,即可返回。”
云阳的弟子所说的瀛洲边界,是指瀛洲与归墟的边界,尽管这条边界的概念很模糊,但在四海却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为师也很久没去边界看看了,今日正好无事,就与你们一同去巡视吧。”
“是。”
云阳带着两个弟子从归墟的西北边界开始巡视,直到瀛洲边界即将返回时,昕夕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归墟与瀛洲的交界。
“云阳上仙,你看那里。”
云阳看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背影,站在归墟与瀛洲的交界,就在他狐疑着是不是鸣琴的时候,那个背影忽然消失了,他们甚至没看清他去往哪个方向。
“师父,要不要仔细搜寻一下?”
“你同昕夕在归墟边界搜寻,我去瀛洲边界看一下。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不要轻举妄动,先回归墟禀报尊上。”
两名弟子领命往归墟边界方向寻找陌生人的踪迹,云阳则独自前往瀛洲边界。越靠近瀛洲与八荒的边界,云阳越觉得不安。在距离邽山最近的地方,他再一次看见了那件黑色斗篷。云阳追着黑色斗篷,御风而行了很久,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踪影,他才落了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八荒。四周山峦起伏,山道都被茂密的野草覆盖,尽管这里没有任何标识,但云阳清楚地感觉到这里是邽山。正当云阳凝神思索时,后颈处传来痛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便瘫软下去。
昏厥的云阳正落在一条陌生的手臂上,手臂的主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过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在帽檐下露出了拥有完美弧线的唇。黑色斗篷利落地将云阳包裹进另一件黑色斗篷中,毫不费力地将他扛上了肩膀,脚尖点地,轻盈地跃进了山道上茂密的野草中。
云阳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多久,但是醒来时后颈的疼痛仍让他记忆犹新,想来昏睡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云阳坐在一张足以容纳三个人的紫檀木床上,身下是柔软的被褥,盖在身上的被子似乎是丝绸制成的,抬头时能看见围绕在床边的烟灰色纱帐。纱帐外的景象若隐若现,似乎有人正站在窗边。
一身玄色衣袍的嬴少执,背着手临窗而立,未曾束冠的墨色长发,用一个金红色的发圈随意地扎成一束垂在左肩,发稍末端悠然地垂到腰际。嬴少执的脸型略显方正,下巴有些尖,但弧度很好。嘴唇纤薄,鼻梁挺直,一双柳叶眼正看着窗外随风而动的树叶,殷红的眸光里没有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