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言冷语是家常便饭,棍棒相交是下饭小菜。他有时候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是那个田螺姑娘或者灰姑娘,忍受着自己不该有的生活,施展着与年龄不匹配的所谓的贤惠。
买他的一对夫妇本身就不是多有文化的人,只是家里有些小积蓄。开头一年待千帆还算一般,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再怎么也亲近不了。加上千帆小时候就不爱说话,性子死闷死闷的。他不止一次听到他那个妈说:“该不是买个傻子回来吧?”
本来憨厚的老爸也跟他亲近不起来了,因那娘家有钱的婆娘把千帆当眼中刺了,所以也跟着手握经济大权的婆娘冷淡了千帆。
千帆有时候想,我自己的爸爸妈妈呢?他们不要我了把我卖掉了吗?
到了第二年,那被村里庸医诊断不孕不育的婆娘突然喜得贵子,这下不得了了,千帆那遭尽白眼的地位不保,一下沦落成人人得而欺之的眼中钉。
他不止一次想过逃跑,在他一个人蹲在大冬天的井边搓衣服时,在他被小孩们关在猪圈里时,在他旧伤未愈合新伤又附上去时。
但凡他一想到逃跑,他就担忧:我在哪里吃住?有人再卖我怎么办?难为他那么小的年纪想到了外面的种种凶险。
可是那点深思熟虑在某个冬夜瓦解了。白天他晾晒得快干的衣服再次被那家小少爷推到地上全脏了。他一件件捡起来,眼泪含在眼眶里转,热乎热乎的,他倒不是一被欺负就想流泪,是因为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他弯腰捡衣服,仿佛感觉全身就眼泪是温暖着的。他想,我不要流泪,我不要被人嘲笑。
于是他瞪着手舞足蹈的小少爷,看他蹩脚的得意之态,看他努力想惹火他的样子。
“喂,小乞丐!”小少爷会的话不多,那三个字却骂的字正腔圆,他叉腰张腿瞪眼,“你把我妈妈衣服弄皱了,我告诉我妈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