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默默然,耷拉著脑袋不予理睬。
秦辰不以为意,嘴角带笑自得其乐。
河面平和如镜,映著熙熙日光,岸边杨柳依偎,郁郁青青,偶尔一阵风过,柳絮翻飞如雪,小船倒也识情知趣,行得不紧不慢。
秦辰一撩帘子,小小的窗口前恰巧闪过一片桃林,灼灼然抹得碧水青山一片绯红。他将怀中狐狸举至窗前,玩味道:“看,多有意思。”
凌晚半垂著眼不做声。
秦辰面容袭上一抹阴冷,不快道:“养了这些天伤,还装什麽死人,逞著我娇惯你,愈发没个轻重。新伤未愈,竟又在我面前摆脸子,真是出息了,当真我不敢发作你?”
凌晚身子一僵,半晌,缓缓地,缓缓地抬起脑袋,轻轻摇了摇。
秦辰伸手有意无意抚摸那狐狸的皮毛,淡淡道:“我只当你心里伶俐,再是如何不服,面上也少不得软些。你看你现在这般模样,又是何苦,偏偏还是作茧自缚,怨不得旁人。日後进了京,入了宫,尽是豺狼虎豹,不比在渔阳城凶险百倍,直把活人磨成鬼。若凡事再由著脾气,图一时快活,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何取何舍,你自己掂量吧!”
凌晚眸光轻颤,一语不发闭上眼。半晌复又睁开,眸中一片澄澈清明,然而有什麽东西已经消磨尽了,再也寻不回来。
秦辰从怀中掏出那颗碧色狐珠,手指轻轻一捏,碧色小珠中央隐隐裂开一条缝,“啪”地一声,碎作两半。
他将一半重新收回自己怀中,另一半伸到凌晚嘴边,“有些个事理儿,你明白了,更需长长记性,勿要叫我教了又教。”顿了顿,“这半颗狐珠,百年修为,够你维持人形了罢。”
狐狸从嗓子里低低应了声,凑近秦辰掌心,将半颗狐珠小心吞下。
它怕冷似地蜷起来,牙齿打颤,尖尖四爪抵住船座,眉头紧皱,周身散著初生般嫩黄的光亮。
待到光芒散尽,船篷内赫然趴著个不 著 一缕的美人儿。
美人冰肌玉骨,墨发好似流泉轻柔抚过清瓷般洁净的背脊。他缓缓地,缓缓地抬眼,眸光幽滟,容颜如画。
秦辰笑意盈盈脱了外衣,一把将浑身赤 裸的美人严实实裹上,勾起嘴角道:“这般好风景,可别叫外人看了去。”
凌晚收紧了衣服,仅剩一双小巧玉足裸 露在外,趴在秦辰怀中,嗓音沙哑道:“爷教诲得是,日後……再也不敢了。”
秦辰搂著他,一手在背上轻轻安抚,“你知道了便好,不必凡事小心翼翼,往後还要在府中一块儿处,别生分了。”
凌晚垂著面庞点点头,咽喉一阵甜腥,忍不住掩嘴咳嗽起来。
秦辰见他掌心沾血,忙换了姿势,让凌晚枕在膝上,自己则屏息凝神,向他体内缓缓输送一股真气。凌晚渐渐止了咳,满嘴腥气亦下去不少。
秦辰掏出帕子,欲擦去他手中血迹。凌晚却调皮地眨眼,撤了手,一展掌心,笑道:“看,满手桃花瓣,漂亮得紧。”
秦辰淡淡道:“你若喜欢,便留著罢。”
小船行了一日,天色渐渐暗了。岸上亮起 点点灯火,炊烟在夜色里嫋嫋升起。
老家仆颤巍巍掀了帘子,弯腰对著篷内道:“老爷,天色已晚,不宜再行船了。”
秦辰点点头,“今儿也走了不少路,何时才能到达京城?”
老家仆垂首应道:“若不遇上大风大雨,後日便可到了。”
秦辰一颔首,那帘子又被轻轻放下。
凌晚在秦辰膝上支起半边身体,外衣从身上悄然滑落,露出一片细嫩皮肉,“後日即可抵京?这麽快……”
秦辰拾起外衣替他仔细披上,“去年新修了水道,船只往来便极便利了。”
“去年?”
“嗯。”秦辰点点头,“先皇在位时就挖了好些年,後来不知因何事搁置下来,新帝即位之後为稳固根基,命工部继续挖凿。其实水道在先皇那会子就已经挖得差不多,工部没费多少人力物力,不过是给前朝的活计收个尾罢了。”
凌晚重新趴回秦辰膝上,若有所思。
秦辰一撩帘子,望望窗外,道:“时候不早了,你身上的伤最是要慢养,早些睡吧。”
凌晚轻轻应了声,接过薄被仔细铺好,却迟迟没有躺下。
秦辰撤了束发的银扣,褪下中衣,随口问:“怎麽?”
凌晚面色泛红,揪著被角,犹犹豫豫开口:“爷……可要与我同睡麽?”
他一只狐狸学起人样来倒也娇羞可人,秦辰不由在他面庞上一亲,笑道:“那是自然。”话音未落将凌晚搂在怀中,薅进被窝。
秦辰将被角掖好,拾起凌晚手心,调笑道:“你看你,身体冷得好似冰块,若放著不管,明儿早可就是一块狐狸冻了。”
凌晚撑不住笑出声,“本该是我伺候著爷的,没想倒叫爷伺候了,日後少不得小心侍奉,不然可要折煞我。”
秦辰刮刮他鼻尖,“来日方长,睡吧。”
夜凉如水。
凌晚蜷缩在秦辰怀中,不知怎的打个冷颤,一下子冻醒过来。
他搓搓冰凉掌心,正欲再次入眠,突然听见船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这声响来得奇怪,细听仿佛还夹著嘤嘤哭声。凌晚不由支起身,悄悄将帘子拉开一条缝,屏住呼吸向窗外窥探。
夜色清冷,无风无月,水面上漆黑一片,看久了便觉得要将人吸进去。
凌晚不由自主裹紧衣服,集中精神寻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