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接着道,“就几个时辰前的事情,中毒死的,应该是慢性毒药,有些时日了。正巧敢在牢里毒发,宗正丞赶到时,已经还剩一口气,说……
“胡姬有什么遗言?”
“胡姬夫人最后说是丽姬下毒害她。”
嬴政原本对她还有一丝惋惜之情,却被这句话给生生掐断,只剩厌恶。
“要宗正府好好查查胡姬的死因,丽姬的事儿先不要伸张。”
“诺。”
胡姬突然暴毙,最受打击的自然是胡亥。
扶苏前去探望他,才进殿门就瞧见胡亥一张白净的脸都哭花了,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遂走过去,将他揽入怀中,安抚道,“小胡亥怎么哭得这般伤心?”
胡亥索性抓住扶苏的衣襟嚎啕大哭起来,扶苏的前襟顿时被泪水染成一片湿润。他无奈的叹口气,伸出手在胡亥背上拍了拍,轻言安慰他。
等胡亥哭累收了声,他才伸手抬起他的下颚,替他拭去眼泪,温和的道,“不哭了?”
胡亥点点头,道,“嗯。”
扶苏这才对他道,“哭有用吗?胡亥为何不想想你母妃是如何死的?”
胡亥瞪大眼。
扶苏又道,“胡亥难道不想替母妃报仇吗?”
胡亥身子晃了晃,咬牙且此的答道,“想!”
翌日,嬴政刚刚下朝,还在回寝宫的路上,侍从就匆匆赶到他身边禀报道,“陛下,后宫出事了。”
嬴政如今是听到后宫二字眼皮就开始跳个不听,皱着眉问了句,“又是何事?”
“胡亥公子拿着剑闯进丽姬夫人宫里,扬言要杀了丽姬替母妃报仇。”
嬴政眉头皱得越发紧,“胡亥是如何得知胡姬的死因?”
“这……臣不知其中缘由。”
“胡亥人在哪?”
“已经被侍卫拦了下来。”
嬴政刚要下令让侍卫将胡亥带过来,胡亥已经挣脱侍卫的束缚跑到他跟前,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请父皇为母妃做主!”
嬴政只觉得这事一环套一环的,来得实在太过蹊跷,背后必定有人在动手脚。他心下不悦,冷冷的对胡亥道,“你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是不是觉得当日朕要你跪在殿前的责罚太轻?”
胡亥抬起头,额上一片红肿,眼睛里全是倔强,一字一句的道,“请父皇为母妃做主!”
嬴政眯着眼,问他,“你倒是说说朕要如何为你母妃做主?”
“儿臣的母妃临死前留下遗言……丽姬害她。”
嬴政莫明的笑了一声,“胡亥的消息倒是灵通。”
“请父皇为母妃做主,将丽姬交给宗正查办。”
“既然胡亥如此坚持,朕便责令宗正查办此事。”嬴政道。
胡亥立刻叩首谢恩。
宗正这么一查,还真查出了问题。胡姬的宫女拿了盒香料出来,正是当日丽姬所赠。丽姬宫里也发现了相同的香料。医正对这两盒香料的成分进行了检查,在其中找到一种慢性毒药,分量稀少,一时半会死不了人,因而不易被发现,胡姬正是死在这种毒药之下。然后丽姬身边的宫女又适时的站出来指证她素来与胡姬不和,曾私下里扬言要整治胡姬等等的话,这下作案的动机也就俱备了。
这么一看,物证、人证皆齐全,罪证确凿的情况下丽姬恐怕也无从狡辩。
嬴政若有所思的盯着龙案上宗正呈上来的案卷,女人他从来不缺,少了一个两个都一样,不过他却不喜欢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从来只有他去掌控别人,如今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样,这可是犯了他的大忌讳。
赵高如往常一般去给胡亥授课,巧遇从胡亥宫里出来的扶苏。二人在殿门前擦肩而过,赵高拱手道,“扶苏公子好心计。”
扶苏回以一笑,“赵大人好手段。”
☆、警告与暗示
这年九月,嬴政前往上林苑巡视新朝宫的营造情况。此次所造宫殿的规模过于浩大,原本征调的五十万民夫已远远不够,他又下令在此基础上征调了约莫二十万人。
负责宫殿营造的官员为嬴政介绍了整个工程的进展情况,前殿的地基已经初具雏形,一眼便能望见那长方形的夯土台基,东西长约五百丈,南北五十丈,不久的将来这里会矗立起一座气势非凡、宏伟壮观的宫殿。台基上,数以万计的民夫正在一趟趟的使力搬运着一种黑色石块,这些黑色的磁石将会用在前殿的门阙之上。
嬴政视察完工程又转道去了宜春宫休憩,因了以巡视为主,所以他这次并未带嫔妃前往,只有几位皇子和数位近臣跟随,反倒没有了往年的热闹盛况。
扶苏亦在随行队伍之中,胡亥身边的随从偷偷前来求见于他,告诉他胡亥公子最近一直闷闷不乐,今日到了宜春宫后索性将自己关在殿里,任何人不许进去,也不吃不喝,着实令人担忧。
扶苏听了随从的话,也不耽搁,匆匆赶到胡亥所住的宫殿。
此时天色已有些晚,殿内没有掌灯,一片昏暗之中,他只能隐隐望见一个人影俯卧在榻上一动不动他遂开口唤来随从,命其掌灯,整个大殿里顿时亮堂起来。
榻上的人猛地坐起来,嘶哑的嗓音吼道,“谁许你们进来的!”
扶苏径直走到榻前,突然伸出手一把将胡亥扯了起来,直接扛在肩上。
胡亥惊了一下,拳头落到扶苏的背上,冲扶苏吼道,“放我下来!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