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撤军!”
军令下达,裴嗣顿感心如刀割。但此时再无取胜的可能,坚持下去也毫无意义。他终于恢复了清醒,绝不可因为一己得失而使更多的将士白白牺牲性命。
临阵撤兵还是老套路,留下体力尚为充沛的丁字营断后,余下各营转为纵队全军奔袭。
这时,掌旗使又开口劝道:
“郎将不可如此直接返长石乡,否则数万叛军乘胜而一鼓作气,大营也会受到冲击!”
裴嗣一愣,显然没弄明白掌旗使的意思。见他还有些懵懂,掌旗使急急解释道:
“这里距离大营不远,如果杨将军没有准备,咱们又引着这股乘胜之叛军回去,万一,万一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裴嗣登时清醒,心道如果自己就这样引着叛军追回去,没准还真是给长石乡打大营引火。
既然不能直接回去,那就绕路吧,绕上个几十里地,累也把那些叛军累死!
行军是神武军的看家本事,就算经过了一整日的鏖战,也依然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耐力。
这时,昨夜围着地图仔细研究地形就派上了用场。
“全军向北,往老马坡方向去……”
军令一经下达,数营纵队便撒开了腿向北狂奔而去。
裴嗣回头看了一眼丁字营,咬了咬牙最终没有随大队人马向北撤退,而是选择留了下来。他知道,如果此时选择懦弱的走了,这些人将来再也不会服从自己的命令。而且,和奋不顾死的杨贽比起来,不也高下立判了吗?
裴嗣出身与河东裴氏,地位尊崇。杨贽的家族与裴家比起来,连根小指都算不上,只是仰仗着族中有权臣的缘故,才在十数年内声名鹊起而已。
无论个人的尊严还是维护宗族的骄傲,裴嗣都不允许自己成为懦弱的胆小者。
他看扫视着身边不多的亲随,绝大多数都已经被派到阵前了。
“不怕死的,随我留下!”
“愿与郎将共生死!”
忽然,裴嗣竟发现那掌旗使也留了下来,顿时颇感意外。
这掌旗使与他并无关系,此时留下更显可贵。
“大军已经撤离,你,你不走吗?”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军。掌旗使却肃容道:
“掌旗使代主将传达军令,乃分内之责,郎将未撤,末将又如何能扯?”
这一句反问,慷慨激昂,裴嗣闻言仰天大笑。
“好,好!裴嗣今日有幸与诸君同死,再无遗憾!”
说罢,裴嗣便欲纵马,驰往垭口处与留下来断后的丁字营并肩作战,猛然间,却忽然发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颈处拉住了他,然后又骇然自己的身体离开了马背,紧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垭口东侧,尹子琦心知道战局大定,然而心里却像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他算准了各种可行性,然而独独没算到神武军的战斗意志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又是一个营两千人的唐兵留下来断后,偏偏就把他们堵在了垭口之上。这种情况竟与昨夜如出一辙。如果让这一营的唐兵得逞,今后还有何面目做大燕军的统帅呢?
“全军强攻,杀上垭口!”
这一回他碍于身体不便,只远远的留在后面督战,阵战临敌的任务便交给了心腹钟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