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衡轻咳了一声,“婚宴上大哥哥?他是何许人?”
“……我也不知。”我努力回忆,“就是一道影子……”
“公主可还记得你的大哥哥生得是何模样?”
我摇了摇头。
“公主从何得知那道影子正是他呢?”
我指了指久久难以平静的心口,“那种心怦怦地跳的感觉……”
卫清衡无奈的看着我,道:“公主,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还有课得上,不若你这般清闲。”
“……”
卫清衡回头果真回房眯眼去了,此刻天蒙蒙亮,陆陵君屋里那伙子李大杜二苏三什么的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呼呼大睡,他们这种猪一般的日子何其幸运,可惜我做不成真正的白玉京。叹了叹,我揣着谕令回到公主府去了。
回府后我藏好谕令也不捱着倒头就睡,一躺昏昏沉沉的睡个大饱,醒来后竟见日头下沉,这才感到腹中空空,交代下人做好晚膳多加些荤,索性一次三餐合着吃到撑,柳伯远远看着直摇头,身为管家没能妥善安排好公主的作息,他除了唏嘘叹息别无他法了。
吃饱喝足后我想起了一件事,今日太子大抵会借着早朝正式授予韩斐为江浙监察使一职,虽说有我的印玺加之他开的金口这事算是尘埃落定,只不过此前韩斐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此后又一直以公主面首的名义晾了好一段日子,不晓得会否遇到什么阻碍?
我在思考这事的时候府里的侍女匆匆忙忙说有人求见,一问之下是韩府的家丁,再问之下才知出了大事,那家丁哆哆嗦嗦地道:“韩公子遇刺,此刻生死未卜。”
我头皮一个炸开颤声确认了一次,等赶到韩府但见府邸上下笼罩着一股哀怨的气氛,我心中打鼓,不了个是吧,不能吧,不至于我刚放生就往死地里游吧。所以当震惊快要呛酸的鼻子的时候,门帘后突然窜出某人时,我顿时有种头晕目眩之感。
韩斐气定神闲叩上茶盖,奇道:“公主何以神色慌张,发生何事了?”
我瞪着眼睛道:“你的家丁上门找我说你遇刺,生死未卜。”
韩斐讶异地眨了眨眼:“大抵是他口齿不清了,那刺客中了我一剑,性命堪忧啊。”
所以,那家丁想表达的“此刻”其实是“刺客”的意思么?
我揉了揉发麻的槽牙,灌进下人放下的一口茶,道:“到底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刺客?”
韩斐勾起嘴角道:“应当便是内阁的那些人,不是赵首辅就是李次辅,不过既然敢接手这趟差事,也俱是预料到了。”
我看向他:“我们这是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了?”
韩斐怔了怔,旋即笑道:“这做官有贪污受贿的有明哲保身的,我若是那贪生之辈也不至落到如今这般境地,此些种种,公主兀需多虑。今日请公主来,是为两件事。”他从袖口掏出一本蓝封皮册子递给我,“这些是我在公主府里记录的一些事务,府内哪些人有可疑,哪些人需得提防,朝党哪些派系的蛛丝马迹,诸人诸事的推测和我个人的一些见解,未必对公主有大用途,备着防人倒无不可。”
我翻了翻,不知这些密密麻麻的字是用他多少日夜换来,心中一酸:“多谢。”
韩斐呵呵两声,斟酌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事……也并非什么大事,我这一走凶吉难卜,盼公主能顾着昔日一些情面,保住方雅臣,他……毕竟是方家最后一点血脉了。”
我颇为惆怅的看着他,十分想问他一个问题:你晓得方雅臣是女子么?话自然没有说出口,我一面了解他要如何运粮,一面思索着有什么法子能够让他与方雅臣和好,待到他说要走水路时我眼睛亮了一亮,“此次运粮走的是漕运?”
韩斐点头道:“从京杭运河起,顺流转漕南下,至杭州后再走陆路,能够在最快时间内把粮食送至受灾处,行事上也稳妥许多。”
我托着腮喃喃念:“如此……总得让你们见上一面才好……”
韩斐疑道:“什么?”
我笑道:“本宫是在琢磨着明日要否给你践个行?”
韩斐摇头浅笑,笑声透着无奈:“这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么?”
从韩府出来后,天色蒙蒙,一日即逝。
我回府捣腾了一阵又换回一身儒衫往国子监,这回也不再打马虎眼,直奔敬一亭祭酒厢房,关上门对着正在阅卷的卫清衡道:“师父,今夜天清气朗,明日应风和日丽,有否兴趣游河?”
卫清衡道:“啊?”
“就是坐着画舫从清河北隅游至城西毗港,中途在那附近的茶肆歇坐歇坐,最后绕回来,此乃近日京内达官客商最喜欢的路线,据闻景致宜人,别有洞天。”
卫清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想了想,还是:“啊?”
“听闻广文馆的监生此次月试再拔头筹,不如让诸位监生同博士游湖赏景,以示嘉奖?”
卫清衡释卷,盯住我片刻,道:“公主希望方雅臣随行?故意以此为由得以见韩大人一面?”
我道:“师父不愧为师父,一点就破,你道如何?”
卫清衡点点头:“包下画舫的银两公主付么?”
我:“……”
卫清衡道:“我是清官。”
我:“……我付。”
卫清衡又道:“可惜我明日还有课,不能陪同,不能安心。”
我:“……”那还问什么银两……
卫清衡似笑非笑:“不过,聂司业得闲,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