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清方才还被吊在树梢上,自然不愿再留于此处。他颔首点头,“也可。”
他们三人行于路上时,气氛格外沉默,如同压缩凝滞成了冰块。李玄清身为帝王,向来习惯走在东边,毕竟日出东方,尊东为大。而唐三藏行于中间,孙悟空走在西边,远远看去就像是镜面交叠般,左右两侧都是相同的幻影。
那朱悟能趁唐三藏不在,偷偷烤了条鱼吃,这会儿慌忙将鱼骨鱼刺埋在土下,扑腾着用手盖了点灰,转身瞧向三人时却是愣了一愣。
沙悟净眸色幽幽,“去时只有师父和大师兄,怎么回来时变成师父和两个大师兄了?”
朱悟能摸摸下巴,心下讶然却没表现出来,“许是野战后……大师兄又生了个小大师兄?”
沙悟净:“……”
当师父真有神鞭吗???
唐三藏行了一路,待到山洞后跟朱沙二人提了几句,随即特意倒腾了个干净地方给李玄清落座,哪怕使了除尘术还是小心一抹,还在那人底下垫了条布。
朱悟能偷偷跟沙悟净咬小耳朵,“这小皇帝可真够讲究的啊,咱们这一路风里来雨里去的,也不见师父给谁给他自己垫过帕子。”
沙悟净怔怔瞧着李玄清那副与孙悟空太过相像的模样,想起唐三藏小心收放好的那幅画中的人影,目光不由移到一旁一直神色微沉的孙悟空之上。心下几乎一个咯噔。
他隐隐觉得,有风雨将骤然而至。
“你们怎么会在这山间出现?”
那李玄清扬袖拂衣落了座,朝唐三藏问道。
“臣弟和大徒儿前往西天取经,恰好路过这个山头,便打算在此歇歇脚,不料夜里就遇上了陛下。”唐三藏摇摇首,“敢问陛下本该在长安京都,怎么此时此刻却出现在这万里之遥的山涧里头?”
这话倒是问到要点上了。
孙悟空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两眉半挑不挑,“因为他就是个妖怪变的呗,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方才他被李玄清的样貌引了心神过去,眼下冷静下来,想及这人身为帝王,不可能孤身一人出现在松林山涧,更不可能还吊在树上等着他们来救。
若有人想杀这帝王,早早便可杀了,哪还会留在现在?而若只是想泄恨不为杀人,又何苦将这人送到万里之外来,还偏逢离得与他们这般近?
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巧合。要么是造化弄人冥冥注定,要么就是别有他故刻意为之。
不巧的是,他向来不信命。所以他只相信后者。
那李玄清眸子一眯,却不怒不恼,面色更是没变,半笑着朝孙悟空直直看去,“哦?朕是妖怪?你有何证据?”
“大半夜的你这个小皇帝不在宫里,偏偏出现在这儿,林子里头还红气冲天的,你说你不是妖怪?”孙悟空抱臂抬眼,回瞧着颇有挑衅意味。
唐三藏眉头一皱,虽知此事大有古怪,可他还是振声开口。
“悟空,不得出言放肆!”
孙悟空听得握紧了拳,冷笑了声没再多话。
而李玄清摇了摇头,“你问朕,朕还心下觉得奇怪。今日批完奏章,朕便让人扶着回殿睡了,不料半夜不知被哪个妖怪给携了,追风赶月的来到了这儿,被他吊在树上,唤了几个时辰都不见人影,只当是个了无人烟的山头。你说的那红气,多半便是那妖怪留下的。”
唐三藏张了张嘴,心下划过丝异样,却只作轻叹出声,“陛下受苦了。”
当年多少人对李玄清的皇位虎视眈眈,肃清之下宫中鬼魅横生,如今又不知是哪个妖怪前来寻仇相害了。
李玄清不在意地笑笑,“虽说苦,也算得是奇遇吧。幸得那妖怪没杀朕,又逢着你俩二人相救,如今你我兄弟久别重逢,岂不是天赐的一大缘分?”
“不过……”他说着,话意一转,装作不经意地转过眼去,瞥着孙悟空。
“朕着实好奇,你这徒弟……究竟为何会和朕长得如此相像。”
若这模样只像个四五分也就当作偶然,可这□□分的,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捏出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是种刻意。
所谓种种缘法皆有因果,他和孙悟空之间的关系定然没有那么简单。
唐三藏这下哑然,这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答案,又该让他如何作答。
虽则心间深处已有隐隐猜测,可他不愿去深想。
那李玄清注意到孙悟空撇过脸去,心如明镜,自知此下不便多做追究。
他起身掸了掸袖,动作从容,“你们既不便作答,眼下不如先行安歇,其余诸事待明日再作打算。”
唐三藏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明日我便让我这些徒儿护送陛下回去。”
通天驾云的本事,他这些徒弟一个个使得出神入化。
孙悟空听了没应,朱悟能和沙悟净二人在洞外听着墙角,也不便应声。
李玄清见着如此,倒也没觉得难堪,反倒朝着唐三藏笑了笑,“这也不急。说起来臣弟,这么久没见,朕有许多话想与你说。今日便再像当初你我漫步寺中,秉烛夜谈如何?”
孙悟空心里一紧,几乎反射性地抬头看那唐三藏,却见那人迟疑了瞬终是点头,眉目温润。
“好。”
声音是藏不住的低柔。
他握着拳头,盯着两人并肩往外的身影,徐徐起身,面色微寒地道了声,“慢着。”
“怎么了?”唐三藏转过身来,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