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问题吗,米勒医生?”西奥罗德有些疑惑。
“赫尔曼那家伙竟然……”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并没有说出口,他说到一半,就笑了,那笑容不知是无奈还是感叹,竟然带着一丝并不明显的哀伤,“不,没有问题,很好,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叫你来找我。”
“什么?”
“你也患上了抑郁症,对吗,孩子?”米勒医生说,碧蓝的眼睛柔和地看着西奥罗德,他虽然笑着,但西奥罗德发现,他那双温柔的眼睛没有任何笑意,反而带着一丝伤感,仿佛他正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也”?西奥罗德脸上带着不置可否的表情,静静地和他对视几秒,随后,他突然笑了起来:“恐怕是这样没错,米勒医生,所以赫尔曼想让你帮我检查检查,我脑内的五羟色胺是不是少得可怜。毕竟,你瞧,生理性抑郁症可没那么好治。”
“比起大多数患者,看来你对抑郁症有些了解,莱希特先生,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抑郁症,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患了抑郁症。”西奥罗德对抑郁症的了解让米勒医生有些惊讶,他提起笔,给西奥罗德开了一张单子,“所以,我们先去做点脑内检查,好吗?”
西奥罗德接过单子,这个动作让米勒看到了他左手掌心部位的烫伤,一个小圆圈,面积不大,和西奥罗德白皙的皮肤比起来异常明显,不过很显然他对它毫不在意,也没做什么处理,甚至到习以为常听之任之的地步,这让米勒不禁挑了挑眉。
“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先生,请问你的烫伤是怎么来的?”
“烟头烫的,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西奥罗德也没多想,转身正想离开他的办公室,却没想到那位米勒医生也站起来,大有一种要陪着西奥罗德去做检查的架势。
“很感谢你,医生,但我自己去就行了。”
“赫尔曼将你送到我的面前,说明他现在可以信任我,莱希特先生,他相信我会照顾好你——而我也确实会。反正我在办公室坐太久了,正好需要出去走走。”米勒医生说着,突然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有我陪着,等会儿你就不用排队……而你也确实不想在这里呆太久,我说的对吗?”
他说中了,西奥罗德确实不想在医院停留太久。虽然他在这里没多少名气,但难保绝不会碰上能认出他的人。所以他只好妥协,由米勒医生带领着他做了一整套彻底的检查,第二天下午,他就可以拿到检查结果。
也许是看在赫尔曼的面子上,在做完检查之后,米勒医生还想请西奥罗德吃顿饭,不过被西奥罗德委婉拒绝了。挥别了那位似乎和赫尔曼一样有故事的医生,西奥罗德看着头顶阴沉沉的天空,撑起了自己的黑伞,打算下午去大英博物馆转转。
西奥罗德如同大多数普通游客一样,戴着一顶鸭舌帽,手拿一本博物馆向游客发放的地图册,慢条斯理地漫步在大英博物馆的古埃及馆中。鉴于馆中的外国游客,特别是美国游客比较多,西奥罗德将帽檐拉得比较低,并且还套上了卫衣的帽子,如同大多数叛逆期装酷的青少年一样,看上去就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嘻哈少年,毫不起眼。
当他来到馆中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一群高中生,清一色的小绅士,没有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像是来参加实践活动。从他们那燕尾服黑马甲白衬衫的校服制式,不难看出他们应该来自温莎小镇的伊顿公学,领队的是两个历史老师。
西奥罗德见他们的行程和自己一样,便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偶尔蹭一蹭历史老师的讲解。不过这个世界的历史和西奥罗德那个世界的历史相差无几,西奥罗德听着听着,总有一种记忆重叠的错觉。
所以,没过多久,他就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来,他的面前正是罗塞塔石碑,博物馆最重要的藏品之一。在他上辈子出演那位语言大师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一位挺有趣的古埃及语教授,他总会告诉他很多有趣的东西,以至于他对古埃及语的印象最为深刻——那时候他甚至能背下罗塞塔石碑上的每一个文字,当然现在他只能照着念几句而已。
他的身边两米来远的地方还坐着一位少年,穿着典型的伊顿公学的制服,从长相看他挺普通,肤色很白,让他脸上的雀斑很明显,嘴唇偏厚。而此刻,他正顶着一头凌乱而蓬松的红发,捧着一个笔记本,一边看着石碑,一边低头做着笔记。西奥罗德发现他在这个地方坐了很久,大部队早就离开了,而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还在不停抄写石碑上的象形文字。
待他一本满足地合上笔记本,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有些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校友的影子,不禁匆忙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低低地吐出几句心烦的嘀咕。
真倒霉,他掉队了,而在这之前,他的老师维尔先生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在中途掉队。
“你迷路了吗?”正当他犹豫着该选择往左走还是往右走的时候,他听见了一个非常温和的声音,来自于一位打扮有些嘻哈的少年,他也许只是坐在这里休息,红发的雀斑少年并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现的。不过听他那ey的口音,应该是来自伦敦东区。
“我想是的。”雀斑少年谨慎道。伊顿公学是英国传统的贵族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