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春嗤一声笑了:“你说老祝还是老猪啊?你也不用为了凸显自己做好饭吃,把你老公的姓都改了吧?”
“有毛病,不和你说了。”田静还在喊热,不停用手扇风,对着冷气的出风口狂吹,图春把风力调小了些,田静翻翻白眼,靠回椅背上,用手指比数:“我么,炸了虾饼,卤鸡脚爪,还放了豆腐干一起下去卤,小丁不是最喜欢和你们跑去体育场那边吃什么鸡爪,皮蛋瘦肉粥了吗?”
图春说:“那时候有女排队在那里训练,他当然喜欢去咯,天天去看白大腿。”他一望田静:“不要说的你好像没去看过手球男队训练一样。”
田静脖子一昂,高声辩道:“是你要看的好不好!那个男的,就是脸上,眼皮上面有道疤的,你不是很喜欢看吗?”
图春打了把方向,过了个弯,才说话,道:“你说人上了年纪是不是除了讲以前的事,就只能聊吃的。”
田静夸张地眨动几下眼睛,故作天真:“小图啊,你不知道吗?人都是越活越回去的,过了二十五,就开始倒长了,像个轮回,你阿懂?不停走过去走的路,兜兜转转,都会回到最原始,最初的本能,果腹,求生。”
图春嘴里嘶嘶地抽气,不等田静说完,就开了广播听电台,还把音量调得很高,一点点压过了田静的声音。田静不甘示弱,扬着声音,原归忆旧:“狄秋一来,你就不跑体育馆了。”
图春说:“我妈做了芥菜笋丝肉春卷。”
田静笑着拍手掌心:“你看是不是!除了怀旧,就是讲吃的!”她一咋嘴巴:“小丁真有口福。”
言罢,她倏然是沉默了,图春咳了声,扫了眼放在茶杯座里的手机,手机的屏幕亮了好久,过了阵才暗去。田静说:“有人找你啊?要不要回个电话啊。”
图春说:“微信。”
田静笑着看他:“啊是小邵律师啊?”
图春说:“邵律师就邵律师,干吗加个小,他比你还大半岁。”
“不得了,你记得我的生日。”田静一弹安全带,靠近了图春些,笑盈盈地说,“加个小么,显得可爱点。”
图春撇了撇嘴,田静还看着他,问说:“你不是之前说打算换工作么,怎么样了啊?”
图春道:“新来了两个小年轻,老顾让我帮忙带一带。”
“现在你们派出所是缺你不可了。”
图春耳朵一动,电台也在怀旧,主播播了首《值得》,图春说:“我想起来了,我借给你的郑秀文的磁带你啊是到现在都没还给我?”
田静喊冤:“你什么时候买过郑秀文的磁带?我问你借的是张惠妹好不好!欸,你说你现在上班这么远,热天还好,冷天怎么办?你起得来啊?”
“这有什么起不来的,习惯了就好了。”
田静一笑:“对啊,起不来么多起起,人反正是惯性动物。”
图春看了看她,皱紧眉头道:“去扫墓你穿什么高跟鞋啊?”
田静理直气壮地回道:“你去没去看过小丁啊?那片墓地,路不要太好走。”
图春无话可说了,眉毛还纠在一起,不舍得分开似的,拉长着脸开着车。
田静还来和他搭话:“你和小邵进展得怎么样了啊?”
“你知道路欣雅当时为什么和我分手么?”
田静不明所以,图春道:“就是你天天发短信问我,她看到,怀疑我们关系不纯洁。”
田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算了吧你!我打包票,路欣雅是看出来你喜欢狄秋了,你说有你这样的么,放学不和女朋友一起走,和狄秋一起走,周末不和女朋友一起玩,每次都找狄秋去你家看漫画,写作业,夏天跑去游泳,冬天就窝在网吧,游戏厅,旱冰厅里,我和你说,女人的第……”
“第六感。”图春接了下去,田静笑着打他:“你烦死了!”
她又说:“小丁拎得清,看到你和路欣雅尬朋友,下课放学,自己走走开,狄秋么……”
图春说:“他什么?”
田静耸肩膀,望着窗外:“有时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时候,我觉得他根本什么都没在想。”
“他经常放空。”图春说。
“他有点傻乎乎的。”田静说。
图春道:“他成绩不错的。”
田静举手投降:“你和我争什么啊!我说的是傻,又不是说他笨,受不了你了,说说张惠妹的磁带好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谈天说地开进了木渎,图春跟着导航驶往小丁长眠的那片墓园。四周越来越静,尘嚣渐远,绿化密集,到处都是苍苍翠翠的树影,图春把广播关了,他听到鸟儿的啼鸣,说不出是什么鸟,叫得怪清脆,嗓门怪宽亮的。
狄秋一定知道这鸟是什么,他对动物,植物,山山水水都清楚得不得了,他的生物和地理学得很好,一笔就能勾勒出一张中国地图。
他能分辨出迎春花和连翘,能说出苹果花和梨花的不同,学校运动会,他们班的座位靠近花坛,他就招呼图春和小丁一起,围着花坛吃一串红的花蜜,但他又说,槐花的花蜜,荆条花蜜才好吃。槐花开花,捡起来,泡盐水,冲一冲,拿来烙饼蛋饼最香,还可以蒸槐花饭。
图春在停车场停好车,从后备箱拿了花和春卷,帮田静背着购物袋,两人往小丁的坟头找去。田静抱着那把洁白的百合花,问图春:“你啊记得几号啊?”
“336,你跟着我走吧。”图春说,一看台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