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问你,每年清明时节,你总会找出各种借口,一人单独出寺,西行二百余里,到那妙香镇上,在那李家老宅的门前院后,盘桓良久,却是为何?”
“之后,你又要添买纸钱香烛,到那镇子西侧的盼儿山上,李氏祖茔之位,躲躲闪闪,避开李氏宗亲,在一座李氏女子的枯坟上祭奠一番,洒下几滴老泪。你无家无业、自幼出家,与那李氏又非亲戚,这样祭拜亡妻般的举动,却是为何?”
德缺听他一说出这些话来,脸色已变得有如白纸一般,握着如意手腕的手指下意识用力,弄得他啊啊直叫。
性空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暗爽,又冷笑道,“你心里肯定是在骂我这许多年来暗中跟踪于你,知道了你的底细。没错儿,你爱骂便骂,也掩盖不了你年轻时不守戒律,勾引李家少女,最后那女子生产时身亡,只剩下那个野种,你又将他故意带至寺外,收养到庙里的事实。”
“师兄,不要怪我在背后将你一军,实在是你不讲兄弟情份,对这淳一和尚又好的过了,千方百计要推他做住持,师弟我不可能不多想想这里面的蹊跷之处,嘿嘿,谁让你们爷俩儿都生得俊俏,我这男女通吃之人在无意中多盯了几眼,才发现你们俩长得如此相像呢,哈哈哈哈!”
当午只觉手中淳一的手指握得咔咔直响,想是又急又恼又惊又气,被性空这些话彻底震到了。
而密室之外,听到性空如此揭开自己私密的德缺,面色更是一片铁青。
当午见他神色中一片死寂之感,似乎被性空一下子击中要害后,全身都失了力气。
正当此时,那如意和尚大概也察觉到了德缺的失神,忽地挣开他的一只手,便向前冲,直往性空身上逃去。
刹那间人影恍惚,性空只见如意似乎逃开了德缺的束缚,朝自己扑来,便伸臂相迎。
哪知德缺住持看似失神,实则却是一番做作。
他有意让如意挣脱自己,待他急匆匆全身扑向性空的刹那,德缺身形如电,仿佛影子般随着如意的身子也急奔至性空身前。
他虽已六旬之人,但常年习武,修行又深,这一下偷袭又完全出乎了性空的意料。
待到性空发现如意的身影后还有德缺的身体时,已来不及躲闪,只听他“啊”地一声惨叫,手捂着胸口后退几步,猛地跌坐在地上。
胸口处赫然插着一把极短极细却又极其锋利的匕首,已深至没柄。
这几下有如电光闪过,室内室外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目瞪口呆。
如意哪成想自以为逃离了德缺的掌控,却不料不过瞬间的功夫,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变相成了对方一刀致敌的帮手。
他猛地扑到性空的身前,看着他胸前兀自汩汩流血的刀口,双眼登时便滚出泪来。
性空转瞬间已是气若游丝,命垂一线。
待见到如意在自己面前一副悲伤欲绝之态,便慢慢抬起干枯的手臂,在他脸上轻轻抚摸,又强挤出声音道。
“莫哭了,我…我机关算尽,没想到还是败在师兄手下,也是…也是天意不该他绝。我虽逼迫你做过许多不堪之事,但你心里清楚,你始终是我的心尖之人,我这一生最爱珍宝金银,都密藏在你处,你自是知道在我心中的位置……”
性空又勉力抬起头来,“师兄,事已至此,我亦无话可说,只望你看在多年来我替你保守秘密的份儿上,饶如意一条性命,让他远走他乡,再也不来扰你便是,师兄…求你….”
他说到最后一句上,已是咳血不止,眼见便是油尽灯枯了。
如意起初还晃着他的身体,哭叫不止。待到后来,却慢慢住了哭叫,伸出手去帮性空擦嘴边的血痕。此情此景下,才可见这两人竟然真的有情。
德缺此时已恢复了平日的面色,又变成威严冷静之态。
性空之言,如意之举,他看在眼中,却完全置之不理。
忽然间,只见如意猛地伸出手去,将性空胸前那把匕首用力一拔,刹时间鲜血四溅,喷涌而出,性空大叫一声,彻底气绝身亡。
如意看着他气绝的脸,伸手在他怀中掏了半响,伸出来时,手中灿然一道莹光,竟然便是那圣物舍利子。
他站起身,朝德缺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和舍利子,凄然笑道,“方丈,你虽然也偷了女人,生了儿子,可惜你这一世,和性空一样,真正贪图的,只有权势,没有真情,罢了罢了,这世界再无我留恋之处,什么珍宝,什么圣物,让它们都永无出头之日吧!性空,如意来陪你了!”
他大叫声中,一边将舍利子塞入自己的嘴巴,一边已将手中那匕首猛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一头栽倒在性空身畔。
德缺见他忽然自裁,更是在自杀前吞下舍利子,大惊失色,猛地扑了过去,便欲在他口中将那舍利子抠出来。
却不料他身子刚刚俯过来,那看似已一动不动的如意忽地抬起右手,竟然将插在胸口的匕首拔出,猛地刺进德缺的心窝之处。
这一下他是最后设计好的拼死一击,攒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既快又狠,匕首瞬间便连根没入。
德缺望着插进自己心窝的匕首,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却终于跌坐在地上,正压在性空与如意的尸身之上,双眼至死未闭。
从如意在德缺手中挣脱,到德缺借势刺杀性空,再到如意拔刀自杀,及至最后德缺被如意诱杀,这三人连环套般的相继而亡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