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的脸青白的,一双桃花眼直愣愣地看着贾母。他的嘴唇以往总是向上弯着,此时却微微颤抖着,嘴角有些凄凉地耷拉着。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如二房宝玉讨老太太喜欢,但他总也是荣国府的长子嫡孙啊,老太太竟然真的这么狠心吗?!
“老太太——”这一声是王熙凤叫的,她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坐在那上面的,真的是她男人的祖母吗!?
贾母知道自己失言了,面上虽然不显,仍旧是怒意盎然的,但心里面却有些讪讪的。此时遭了平日总是讨好的孙媳妇质问,难免恼羞成怒,黑着脸就瞪过去。
“行,你们就折腾吧。我儿子,贾琏,就在这儿,你们只要有本事,就叫他替那废物去。”赦大老爷已经不再看贾母、贾政了,转身拉起儿子就往外走。
在路过儿媳妇的时候,他倒是瞥过去一眼。他往常并不待见这女人,但今儿看着她的表现倒也过关。而此时,就看她的选择了,是跟着丈夫,还是归了姑、婆。
王熙凤是何等的精明剔透,哪里不明白公爹看过来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只是,她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王熙凤心中满是纠结,但却也没有时间犹豫,眼看着赦大老爷带着她男人就要出门去了,咬牙跺脚之间便有了决断。她有样学样,也不跟贾母、贾政、王夫人等告退,一甩手就追着公爹和丈夫走了。
大房这三口子的举动,看得上房里众人目瞪口呆,贾母更是又推倒了另一边的几案。她就知道,因着她的那一句话,那个孽障就得不依不饶的。
“……咳咳,老太太,我府上那边也还有事,这就得赶回去了,告辞,告辞……”珍大爷已经站起身来,边说着边往外走,并没再跟这儿纠缠的意思。最近俩月,他都不打算再登荣府的门,也该去玄真观陪陪老爹才是。
今儿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些年看了多少戏班子的大戏,都从来没看见过这么精彩的啊!
回了自己书房,赦大老爷仍旧是气儿不顺的,但看着站在跟前的儿子、儿媳,多少缓了缓神情。
他是真没想到啊,那起子人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竟会起了那等荒唐的心思。即便明知道那荒唐事成不了,但让人生气的可不就是起了那等心思。说起来都是一家子啊,人家却是根本没拿他们当亲人。
“爹……”在妻子的抚慰下,琏二爷总算是癔症过来了,但满心满腹的委屈却无处宣泄,也只能对着父亲哭诉了。这不,平常总是‘老爷、老爷’的喊,这会儿就是带着哭腔地喊‘爹’了。
他以前跟老爹并不亲近,只觉得老爹并不疼爱于自己。但是,今天这一出让他看出来了,这荣国府阖府上下,论疼爱他的还得是自己老爹啊。当然,媳妇凤姐儿也好,竟能为了他舍了姑妈跟老太太。
想到此处,贾琏便紧了紧握着王熙凤的手。这叫王熙凤心中一喜,到底,她没选错了啊。
“呸,瞧你那怂样儿。”赦大老爷被儿子给气笑了,偏偏又觉得这一声‘爹’动听得很。点了点椅子,示意他俩坐下,大老爷已缓了心气儿,靠在椅背上,道:“别怕,你老子还在,没人欺负得了你。”
有了老爹的这一句话,琏二爷心里安定了不少。只是,老爹不过是个闲散的勋爵,手中丝毫没有实权,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脉,这话……管不管用啊?
赦大老爷哪看不出儿子的心思,没好气地丢过去一支笔,“老二会被派到广西边城去,多半是贾环那小子做的怪。你老子我跟他交情还好,他要整治荣国府,也轮不到咱们大房头上。老二这回啊,不是滚去广西,就是报病致仕。”
贾琏闻言才算放心,正抚着心口的时候,又听见老爹开口了,那声音阴森森的。
“不过,别想着就这么算了,敢对老子的儿子胡思乱想,老子能饶了他们才怪。”赦大老爷心里恨啊,忍了二房这么些年,他这回是彻底恼了,可不打算再忍下去。
都他娘.的给老子等着!
荣国府的密报送到贾小环手里时,已经是晚膳时分,宇文熙顺便领着小东西一起用膳。
同赦大老爷一样,贾小环也是一头雾水的,茫然地问膏药伯伯,“伯伯,这个官职可以随意替换的吗?”都特么的吃错药了吧!
“据我所知,不能。”宇文熙的脸色很严肃,但眼睛里笑意盈然,“我约莫着,都是受的刺激太大,脑子有些变浆糊了。”
“一群蠢货。”贾小环低啐一声,又疑惑道:“不就是外放到广西去吗,怎么就惊吓成这样?广西即便有些瘴气,可也有那么些居民生活。怎么到了他们头上,派到广西去就跟判了死刑似的。”
宇文熙对此也颇为不悦,并不对贾政等人评判,反点了点那密报,“倒是你这位大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啊。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他那里是个什么章程,想要如何修理贾政他们。”
贾小环也摇摇头,一副小大人的做派,“唉,大伯父是个有心思的,当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伯伯你且等着瞧,真惹火了大伯父,有的是荣国府二房受的。不行,我都想跟到大伯父身边了。”
想到贾政和王氏还不知会如何倒霉,环小爷就有些坐不住,那小大人的模样也维持不下去了。看着他那抓耳挠腮的样子,皇帝陛下心情有些沉重,这小东西未免对贾赦太过有信心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