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擦着头发走出来,听到抑扬顿挫的好听声音,一眼看过去,就是季泽合上书手撑枕头背书的样子。虽然江昊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甚至是还光着上半身,却莫名感觉挺风雅的。
他忽的说:“修禊事也的禊怎么写?”
季泽刚背完一段,愣了一下答:“示字旁再加一个契约的契。”
江昊拉下头上的毛巾,挑唇灿烂一笑:“正确。”
季泽瞥他一眼,不满地嘀咕:“你打断我了。”
江昊在他床边坐下,熟稔说:“夫人。”
季泽愣住,有点懵逼:“哈?”
江昊解释:“你背到了夫人之相与,从这一句开始。”
“夫是首发语词,念第二声,你断句成夫人,又是第一声,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季泽往床里侧缩了缩,有点不自在地解释。
江昊勾唇一笑,“你误会成什么了?夫人——”
故意拉长了尾音,语义含糊暧昧不清。
季泽心里一跳,有点恼羞成怒的一枕头甩过去,不客气道:“我允许你坐我的床了吗?滚滚滚。”
江昊轻松接住放到一边,俯身步步逼近,脸越凑越近,季泽几乎已经贴在了墙上,恨不得缩成一片薄薄的a4纸!
“夫人,你这是过河拆桥啊,我之前给你擦了整整一星期的药油,每晚都坐在这里,现在你伤一好,就立刻开始撵人了。”
戏精江同志开始装可怜,深陷在苦情角色里无法自拔,应该扮演恶毒角的季班长却被吓得怂成一团,实在有损反派的形象。
江昊一伸手,连人带被子轻轻松松抱了出来,仿佛季泽不占重量,只有一张轻飘飘的空调被。
江昊的手熟练地搭在季泽腰上,掀起睡衣衣摆,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腰。
季泽连忙把他的手拍开,“你发什么神经?!”
江昊耷拉下肩,小眼神故作幽怨,“没什么,就是有点羡慕你的腰窝。”
季泽一愣,然后撇嘴略嘚瑟,“这是你羡慕不来的,天生的,哼。”
江昊没生气,反而一笑,“那后天能练出来吗?”
季泽思索:“……不知道,你百度一下查查看。”
江昊并不在意,“我等一下查,先给我看一下你的腰窝。”
“……”季泽有点无言,瞪眼明显不想给看,“你自己也说帮我擦药油一星期了,长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江昊撒谎不脸红,“我都在看穴位。只看一下而已,当我帮你的回报。”
季泽皱了皱眉。回报?听着就怪怪的,但的确这一星期来麻烦了对方不少,犹豫一会之后,还是趴下了,谨慎的,自己掀起了一点衣服,嘴里还嘀咕:“这不是什么身材好的标志,天生的而已,胖瘦的人都有。”
这还是他在那次之后特意上网查的。
“戳一下行不?”
头顶突然传来声音,季泽还没来得及说不行……所以说,那个问句有什么意义?!
温热的指尖措不及防地落在后腰上,季泽浑身绷紧,不自觉地颤了一下。或许是因为江昊一旦靠近,他就会下意识开始警惕,感官变得更加敏感,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处,那种触碰的感觉便被无限放大,头皮都止不住的微微发麻……这家伙果然很危险。
季泽猛地扯下衣服翻身转到一边,快速到近乎在掩饰什么似的道:“看完了。”
江昊手上一空,先是愣了一下,又笑了。
季泽缩在被窝里,睁着一双滚圆的黑亮眼睛盯着他看,柔软的刘海随着动作微微滑落些许,耷在眉毛上,模样神态都像一只小猫崽。
江昊看了一会,偏开视线,摸摸鼻子,咳了一声说:“你周末有空吗?”
季泽捏着被子的手一松,奇怪调侃:“怎么,想约我?”
江昊挑眉,“是啊,约你。我想去剪头发,不知哪家理发店靠谱点,你头发也长了,正好可以一起去,你推荐一间?”
季泽听了,下意识摸自己的头发,的确好像有点长,差不多该剪了。他不自觉点头答应,等到了晚上睡觉,才觉得有点奇怪,两个男生一起去剪头发正常吗?好像……挺普通的?
努力从记忆里搜刮出男性结伴去剪发的画面,发现真的有之后,他就安心地闭眼睡觉了。
第二天早读,同学们都在放声读古文,以便加深记忆。季泽也翻开了书背《兰亭集序》,读到第二段的时候,不由得停下来,联想到昨晚的事。下意识的,就不想读出声了,这一段在心里无声默背。可就算他不读,也不代表旁边的同桌也会不读。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
季泽听到夫人两个字,熟悉低沉的语调,浑身就一僵,不自在起来。
江昊转头看他,奇怪道:“同桌儿,你怎么不读了?”
季泽根本没敢转头看过去,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抽了,居然觉得江昊那声同桌说的是夫人,似含在唇边的音,低低沉沉,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味道。
“没事。”
季泽硬邦邦答,转头托着下巴看向窗外,似很认真的在欣赏早晨的校园风景。
江昊的手按在书页上,轻轻摩挲着夫人二字,目光却是落在季泽的身上,眼神柔和而专注,无意识地低声道:“夫人……之相与。”
作者有话要说: 王羲之的棺材板我给你们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