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告无门。
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后来呢,后来他工作没了,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
那么他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既然世道无法给他应有的正义,那么就由他来亲自动手吧。对于一群活该千刀万剐的畜生和吸血鬼,他一点都不觉得手软,只恨一切不能够重来。
林丰口才不错,几句话就说出了他当时的处境,贺泠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是按照郝杨云所说的那样,林丰死了,所有的当事人都不在了,于是便结束了。
“对于你的遭遇我不做评判。这次我主要是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你制造的车祸已经害得二十多人无辜丧命吗?”贺泠问道,这其中还不包括他用灵力拯救的那些,否则这个数字恐怕还要往上加一些。
“无辜?”林丰冷笑着说道,“到底谁无辜啊,从头到尾只有我最无辜,他们那些人有什么好抱怨的。你知道那种事情的真相被人肆意践踏的感受有多憋屈吗?”
一次下班路上的义举,还得到了好心路人的帮忙,然而在进入医院之后,所以的事情都开始急转直下。他成为了撞人的罪魁祸首,不仅要承担医药费,还要负责那永无止境的贪婪胃口。
当初的路人却在那之后悄无声息,哪怕他跪下苦求也无动于衷。
只因为那家人凶名在外,是当地的无赖,谁也是惹不得的。
老头老太专门扑在地上打滚骂娘,骂上三天三夜也不停歇,只要有人碰到他,立刻就会哎呦叫唤起来,不出点营养品就不能罢休。那大儿子是个智障儿,更是到处横行,抢东抢西,无人能管。
二儿子身强体壮,终日无所事事,便是最好的打手了,妻子唯唯诺诺,一副柔弱无依的嘴脸,“我能怎么办呢?我还有孩子要养活。”她总是这样说,然而接钱的手却从来都没有过半分迟疑,是帮凶。
林丰想,他从小就失去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发奋地考上大学,亲戚都对自己加避之不及,等到毕业的时候才好一点,母亲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然而这些都毁了。
同样的境遇,谁又比谁悲惨呢,有人兢兢业业地活,也有人蛮横地活,反而活得更好,更理直气壮了。
林丰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无知的旁人对他说,“你看那家人那么可怜,你撞了人家老太太,那可是家里的劳力啊,还得让人照看着,这老的老小的小,你让人家怎么活?”
可是啊,人家怎么又不能活了,活得好着呢。
就算是一条腿骨折又怎么样呢,那并不是自己撞倒的,不过是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再者说这种伤病需要养上一年半载吗?需要没钱的时候就全家齐上阵去勒索打劫吗?
林丰家境本就不好,那些好不容易置办起来的家什也一件件地到了别人家,真是可笑。
母亲早年辛劳落下了病根,不舍得看病,只是吃些偏方凑活,而活蹦乱跳的人却可以顿顿大鱼大肉了,就这还要骂一声骨头太多,影响胃口。
林丰早就已经不能忍了,是习惯了忍辱负重的母亲劝解他,工作不能丢,以后可怎么办呢?要他只管安心上班,其他的事不用管。这便是指拖着病躯去伏低做小,给人当倒贴钱的保姆使唤吗?
林丰最终还是决定要搬家,离开这里。
可惜的是,还没有等到他行动,母亲便不在了,所以他也就不需要忍耐了。
从头到尾,林丰都没有后悔过他的暴举,唯一后悔的便是他当初不该去做个好心人,不该多管闲事,不应该把房子租在附近,不应该苦苦忍耐。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这个地方开始的,所以他死后便来到了这里。
在失去理智的时候,他依然还是怨恨和后悔着那一切。所以最是见不得摔倒和扶人的场景,恨不得那车辆就从他们身上碾过,从端子上抹除所有的罪恶。
他恨摔倒的人,恨路人的冷漠围观,半个字也不肯相帮,然而他最恨的还是他自己。
所以,摔倒的人该死,他也该死,沉默的围观者也该死。
贺泠眨了下眼睛,不想就听到林丰说得这么多幕后的事,但他还是觉得这些受害者都是无辜的。
“是你太偏激了,你连一岁的孩子都不放过,所以问这些真是太可笑了。看来,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