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歌,景纤尘……
“师父……”
“把他抬走!”陆岳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御剑离开了,再没有看黄磷一眼。
一粒黑色丹药被喂入齐光口中,那一汩汩往外冒着的鲜血终于止住了,靠在白玉连怀中的小孩意识早已模糊不清,朦胧间,他感觉自己落到了一个清冷的怀抱当中,嗅到师父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气息,齐光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白玉连的衣袖,嘴里喃喃着“师父”二字。
白玉连一阵揪心,径直抱着人进了丹房的里间,一边用灵力维系着齐光的性命,一边颤抖地将他的伤口简单缝合起来。
他检查过齐光的伤,五脏俱损,外伤易治,内伤难治,即便是原装的孟九歌,想要把这孩子从死亡线上救回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莫非是世人常说的因果轮回,循环不失?孟九歌欠你父母的,终究是还到你身上了……只是,你会受此重伤亦是因我而起,若我没将你带回,你也不会遭此一劫,到头来,倒真不知是谁欠谁的了……”
白玉连叹了口气,将男孩放到了盛满药水的浴桶中,又清点了手头拥有的灵药,没想到,这离殒还生丹,孟九歌终究是要练一遭的。
当年鸾姝仙子景恬如为了救渡劫失败的魔君齐鸿羽,偷走了其师父手中的落霞仙宗宗主信物天琼果,之后又假意要与澄元真人江沅结为道侣,利用江沅骗得了长清仙宗的至宝九叶灵芝,最后打伤了弟弟景纤尘,拿走了太湖真人所赐的聚魂草,期间还光顾了其他大小宗门的宝库,只为了炼制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离殒还生丹。
一代魔君齐鸿羽本来就是正道修士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景恬如为了这个魔头可谓是闯下了弥天大祸,她的所作所为几乎得罪了所有正道之人,当时的正邪之战便是以此为导火索爆发的,所有的道修魔修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和谐,见面二话不说即是刀刃相向,不见血不罢休。
长清仙宗宗主俞洪松下了追杀令,倾尽大半个修真界的力量围杀齐景二人,就是在这重重截杀之下,景恬如竟突破围堵,找到了孟九歌。
放眼整个修真界,能炼制出离殒还生丹的人屈指可数,孟九歌便是其中一个。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救另一个男人不惜身败名裂,若说孟九歌心中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当时,鸾姝仙子在他的洞府前苦苦哀求,而看着那生死不渝的两人,孟九歌只觉得刺眼,任景恬如在他的洞府外苦守了四十九天也没有踏出洞府一步。
最后一天,鸾姝仙子心知无望,留下了炼丹的材料黯然离去,只求孟九歌有一天能回心转意。
然而齐鸿羽却没能等到这天便身死道消,在半年之后泯灭在了天地造化之中,鸾姝仙子紧随其后,主动散去了精魂,孟九歌赶到之时,只看到了景恬如留下的一方以心血写就的丝绢:
生无涯,死无界,未敢与君绝!
孟九歌看到那血书,胸中意气难平,怨愤、愧疚、追悔、悲痛……种种情绪不一而足,喉间咸腥之气上涌,一口鲜血喷出,从此堕入心魔,再难超脱。
鸾姝仙子之死,是孟九歌此生此世都跨不过的心魔,一念之差,害及两条人命,其中一人还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这教他如何能够释怀!
如今时移世转,没想到竟要还到二人的孩子齐光这来……
白玉连没有迟疑,迅速换下血衣去了素华峰。
“师兄,请您为我徒儿续命三月,您的恩情九歌没齿难忘!”
莫崇渊的脸色变了又变,他这都还没答应呢就没齿难忘了!感情是讹上他了是吧!
“师兄!”
莫崇渊负手不答,阶下站着的是他的师弟,是他那个从来不屑于求人的师弟,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他如此重视一个凡人小子?
“罢了罢了,我答应你了。”
炼制离殒还生丹至少要三月的时间,在这三个月里,必须要有人持续为齐光输送灵力,白玉连细数了周围与他交好又修为高深的人,想来想去,找上了峰内事务最为清闲的莫崇渊。
莫崇渊才完成了护山大阵的加固,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里他都会闲得蛋疼,不找他找谁?
得了莫崇渊的应允,白玉连又去了景纤尘处告假,得知宗门丹药供给要中断三个月,景美人一副恨不得一口吞了白玉连的表情。
“我要炼制离殒还生丹。”
这句话如同投进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溅起了层层涟漪,激得景纤尘几乎维持不了向来波澜不惊的表情,“你说什么?你要炼制……”
“你没听错。”
景纤尘是最清楚当年那件事前因后果的人,自然能知道离殒还生丹对孟九歌意味着什么。
“就为了一个才收下不久的废材弟子?”
景纤尘难以理解,白玉连也不想跟他解释,说起来景纤尘还是齐光的舅舅,但他不能让他知道齐光的身世,景纤尘对魔君和姐姐的恨意经年不减,绝对容不下魔君之子的存在。
当年因鸾姝仙子不计后果的行为,景氏一族几乎被连根拔起,景恬如一人累得家族倾覆,景纤尘能够放下前尘往事仅仅是因为鸾姝仙子已经付出了代价,死者为大,活着的人再执着过去没有意义,可若是让他知道魔君血脉尚存,这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