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走到今日这地步, 又能怪得了谁呢?
这人哪,一旦走错了, 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也许从今日之后,他再也没有机会和这母女三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曾经他那么珍惜的,到底是被他弄丢了。
也许吱吱那无情的行为, 在某种意义上也解脱了他。
他费尽心思挽留的, 终究要离他而去。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必为此忐忑了。
只是想到这个家里的最后一个不知情者, 也终将会明白他的虚伪面目,终究有些胆怯。
申红玉进了书房,看见垂着头,一瞬间似乎苍老许多的母亲,心里一疼,想要开口安慰,却不明白,此时此刻, 她能够安慰她些什么。
她不开口,屋里也没有别人开口,气氛一下静极了,连空气都变得冷凝起来。
这时候,她不禁有些疑惑起来,她是否太过冲动了?
就这么突兀的砸了门,闯进来,什么准备也没有,父母亲的狼狈一下子暴露在孩子面前,她不好受,他们也不会好受。
“玉玉……”
“吱吱……”
最后还是林舒芳先开的口,分别唤了声两个孩子的小名儿。
然而唤过了,她也息了声,因为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血淋淋的场面已在眼前,眼前似乎就是战壕,血液却并没有任何沸腾的痕迹。
在这个屋子里,唯一应该心虚的是做错了事的父亲,他是没有发言权的。然而身为母亲的女人并没有让两个孩子声讨父亲的打算,也不需要她们的支援,她想要的,是两个孩子能够安安宁宁的,不掺和进这些腌臜事。
无奈的是,两个孩子已经出现在这个混乱的局面里了。
于是,即将支离破碎的一个小家庭里,所有的家庭成员都变得同样尴尬。
不知道过了多久,申红玉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
“妈,离吧。”
一开口,便声音涩然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凝滞的气氛再次被打破,余下的三个人反应各不相同。
申由之眼里本来残存着的一丝浅浅的期冀彻底湮灭了,化作苦涩。
吱吱仍旧是羞怯的咬着唇,小声的说一句:“我和姐姐一样。”
林舒芳目光闪动,眼角似有泪光浮现,踟蹰犹疑,最后轻轻的点了头。
像是要给所有人一个喘息的机会,屋内再次静默下来,大家都默契的不说话。
又过一会儿,申红玉问:“我和吱吱你们打算怎么办?”
吱吱往前挪了一步,偎在姐姐身旁,伸手悄悄牵住了她的衣摆,像是害怕。
林舒芳脸色微微一变,像是一瞬从今晚这场突发事件里走了出来,恢复了在外一贯干练的姿态,强硬的说:“两个女儿必须跟我!”
这话既是向申由之宣示,也是跟两个孩子表明自己的态度。
申由之眼神闪烁,片刻后,才询问道:“玉玉呢?要不要跟着爸爸过?”
还不待申红玉回答,吱吱却突然蹦了出来,一改以往的羞怯,大声说:“我要跟姐姐和妈妈在一起!少一个都不行!”
申由之像是被吓到了,猛地退了一步,站定了,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又想起来小女儿威胁他时的场景了,强硬的说她会和姐姐跟着妈妈一起过,俨然是要将他从这个家里驱逐。
她现在又说这话,看似是一个孩子的真情流露,其实已经是明晃晃的警告了。
申由之从昨日便一直在想,这孩子怎么会是这般?
这样的冷绝,这样的强硬,甚至会拿到那样隐秘的视频和证据,哪里像是一个刚刚十四岁的女孩子?
可是想到大女儿,他又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了。
大女儿同样早慧,只不过这种早慧体现的比较含蓄,也比较温柔,充满了女性的柔软和包容,不像小女儿所表现出来的那样锋芒毕露,像是冰冷的铁刺,一不小心就要扎破人心。
可惜,他此后怕是与她们再也无缘了。
申由之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们想要跟着妈妈,那就跟着妈妈吧。”
吱吱暗暗松了一口气,一放松下来,后背竟然出了一层冷汗,她本来就发着烧,这汗附在身上,就像是细细小小的刺,密密的扎在肌肤上。
申红玉也松了口气,事情发展的这样顺利,实在是出乎意料,不由得感到庆幸起来。
侧头看到吱吱绯红的双颊,一颗心又倏地提了起来。
“吱吱你……”她抬手碰了碰吱吱的手臂,露出来的半截手臂滚烫一片,全不像吱吱自己说的那样,只是不严重的低烧。
不由分说的夺过她手里还紧紧握着的体温计,对着光一看上面显示的温度,心里“咯噔”一跳,也不知道该为吱吱的隐瞒生气好,还是该为自己的疏忽自责好。
“妈,快送吱吱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