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红玉瞳孔骤缩,目光紧紧的盯着光屏上那两个字,呼吸几乎都要停滞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但眼下光屏上的这两个字,就像是平地惊雷一样,在狠狠的震颤着她的心脏的同时,从侧面证明了她那有些虚妄的猜想。
那个人……
他似乎有了能够突破任务世界屏障的方法。
最重要的事,在现实里, 在她所生活的这个世界里,他不是完全平面的,他正在活着——虽然只是在星际网络里,但至少, 他“活”了。
代码因为某种变异或是机遇拥有智能并非没有先例, 就像是她在任务世界里的同伴, 她的系统,就是这种智能的产物之一。
最初拥有智能的那串数据,那个可以称之为一代智能的网域神话已经消失, 可它留下的传说仍旧为每个蓝星人所铭记着。
蓝星人对待新兴事物的态度一直都是开放的,即便是智能的兴起,在引起最初的恐慌之后,蓝星人冷静下来,便能以客观且积极的态度去应对它。
就算“智能早晚有一天会站在人类的对立面”这种言论一度甚嚣尘上,但这并不影响大部分人赞成与鼓励对智能的开发和使用。
如果……
申红玉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如果那个人也能成为现实里的一个智能的话……
这两年许多人正在为人类和智能的婚姻法奔走呼吁,智能在水蓝星上的权利一日日的增加,早晚有一天,智能也会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权利。
这种进化,或许有点像几百年前,在母星上面平权的进行,以及同性婚姻的被认同。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能够有自己的意识,那么未来就是有无限可能的。
起初的忐忑过后,剩下的便只有惊喜了。
在上个任务世界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明明她并没有将他的代码嵌入其中,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个本不该出现的世界里?
如果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的话,那么一切便说的通了。
任务世界归根究底还是属于网络和代码的世界,在这个数据时代,星际网所遍布的地方,对于自由的智能来说,只是一堵堵墙所组成的世界而已。
墙再高,再坚固,早晚会有飞越的一天。
心里隐约有了些底,申红玉一扫之前从任务世界中脱离的惨淡心情,重新变得高兴起来。
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申红玉重新进入了任务世界,这一次,她心中充满了期待。
那个人,他会再次出现吧?
他说等,那么她便等,多久都等。
申红玉进入任务世界里是怀着一颗滚烫的心来的,然而等她的一丝意识落到了被选定的身体里面,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身体的滚烫,整个人像是被置在烈火上炙烤一样,又热又渴,张嘴呼吸都像是要吐出火星子一样。
脑袋晕晕乎乎的,申红玉的意识挣扎了一下,眼睛睁开条缝儿,朦朦胧胧中看到点儿亮光。
耳边有人在哭,边哭便说着一些“买药”、“救命钱”之类的字眼。
而后是声声叱骂,说什么“赔钱货”、“贱胚子”,即使听不全,也知道骂得很难听,嘶哑尖锐的骂声像是针尖,刺得耳朵疼。
竭力撑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简陋而破旧的屋顶,带着片片的黑色灰痕,扭头,看见的是斑驳的墙壁,墙上糊的一层白灰已经裂开,露出里面黄色的泥土,蜘蛛网一般的裂纹到处都是。
明明是小小的一间房,却仍旧显得空荡荡的,里面除了她正躺着的一张糊在泥地上的床,就是几张矮的可怜的小板凳,这板凳和床,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身上很难受,一股股恶心的感觉也从胸腹往上冲,与此同时,段段记忆也在脑海里翻滚涌现。
强忍着恶心,申红玉理了理窜上来的记忆。
这记忆贫乏的可伶,九年多的记忆里,所充斥着的都是做不完的活和听不完的骂声,以及挨不完的欺负。偶尔有些甜蜜温馨的记忆,也立马被泪水冲刷掉。
蜷缩在记忆里的女孩子孱弱的可怜,目光永远是畏畏缩缩的,带着懦弱,甚至连羞怯红脸的机会都不曾有,就是个任人捏圆搓扁的角色。
喉咙犯痒,申红玉耐不住咳嗽起来。
虚弱的咳嗽声引起了门口的两个女人的注意力,年纪轻些的女人带着脸泪水奔了进来,有些口齿不清的唤:“二丫,二丫,你可算是醒了!”
咳嗽刚止,申红玉望着女人那已显出岁月痕迹的面容,正要应话——
床边慢腾腾的又挪进来一颗宽大的身影,因为背光,脸上黑黝黝的,只看得见两只刻薄的眼,和面上深深浅浅的沟壑。
她一开口,申红玉便明白,先前听到的那些尖锐的叱骂,就是她发出来的。
这个她现在该称之为奶奶的妇人,居高临下的望了她一眼,冲伏在她床边抹眼泪的女人说:“不是还没死,还哭个什么劲儿?”
一句话,扑面而来的都是冷漠和恶意。
伏在床边的女人明显就是一僵。
申红玉眼角瞥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过分软弱的人,若是遇到的人都是和善的还好,一旦遇到心思险恶的,为人刻薄之人,便只能如她现在这位娘一样,成日里受尽欺压,最大的反抗也不过是以泪洗面。
申红玉有点可怜她,更可怜自己,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