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她的肩,她很快来到了最熟悉的那条南熙路。
许白没有停下来,而是下了观光梯,继续朝前走,直到被一排低矮的石柱子拦住。
她机械般转身看了看不远处一栋老式的矮楼,楼里有微微的亮光,想必还有人跟她一样在熬夜。
不过那也没关系,她站在黑夜里,连影子都不会找她,更不怕身在亮处的人发现她。许白冷漠地盯着石柱上长满的杂草,迎着江风跨了上去……
就一个小小的高度,可许白觉得她的整个视野都不一样了,再往前便没有任何痛苦,仿佛连江底也在召唤她。
“许白,24岁,性别拉拉,喜欢画画却一事无成,你收了我吧。”
等她自言自语地说完台词,雨又下大了。
许白扬头张开嘴,让雨水滴进她嘴里,流进她喉咙,再感受了一次被这种爱的毒液腐蚀心脏的感觉。
“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会相信……我爱你。”她蹲下身,看江水涌动。
恍恍惚惚中,一个越来越大的黑洞把她整个围住了……许白体力不支,朝前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她又感到一股非常强劲的江风迎面吹来!
许白往后一仰,紧紧拽住几根杂草,杂草却划破了她的手腕。一直戴在手上的那条红色手链突然断开了,没等她抓住,就被黑黑的江水给吞没了。
那一刻,她仿佛看见自己掉了进去……就像代替她去死一样……
“咏儿!”许白不住地大喊,这才清醒了过来。
她转身跳下石柱,缩进长满青苔的墙角,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无助地发抖,随即又对老天爷吼道:“妈的,死也不行,活下去又这么痛苦,到底要我怎样你才满意?”
老天爷当然不会理她,许白也知道只能换来被无视的效果,忍不住哈地笑了。
“行,你赢了,你们都赢了。”她扶着墙站起身,“我回去继续受折磨。”
当她踏着沉重的脚步朝回走时,那栋发亮的矮楼里飘出了越来越清晰的歌声……
“想……若结局一样,又何苦再想……伤……若让人成长,我为什么怕分手的伤……”
虽然声音很小,可许白太熟悉这首歌了,这是9年前的“欢畅女声”里,她最喜欢的那个歌手所唱的成名曲,原唱是阿妹的……
“解脱,是肯承认这是个错……我不应该还不放手……你有自由走,我有自由好好过……解脱,是懂擦干泪看以后……找个新方向往前走……这世界辽阔,我总会实现一个梦……”
许白停在原地,静静听着情歌,吹着江风。她扭头朝天空望去,日出的光影点亮了原本黑暗的江面,也把她的影子拖在了地上。
天亮了,她还活着……虽然她为了一段不再精彩的爱情失去了一切,可她还有手有脚地活着呢!
许白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拯救她,那就是她自己……这个出口,一直在她自己身上。
“心里有一种渴望勇敢的念头……不要爱我的人再担心我……解脱,是肯承认这是个错……我不应该还不放手……”
她听着曲子循环到最后,转身回到了南熙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着她,让她觉得很暖。
回望那些痛苦的日日夜夜,就这么一刹那,许白觉得,她已经不爱梁海梅了……连在他们心里的那条红线,就像咏儿给她的红色手链一样,断掉了,再也回不来了。
牛角尖已经钻到了尽头,是时候折回去了……承认错误与失败,她才能找回自己……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她乘着电梯回到家里,梁海梅还没醒。
许白拿上浴巾钻进浴室,热水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的脑子更清醒了,她不该这么傻的——为了一个屡屡伤害自己的人全盘托出!
可偏偏这个时候,爸妈又在闹婚变,家都要散了,还以为她在外面混得很好。回去告诉他们自己身无分文?他们会怎么想?
梁海梅又蛮不讲理,说翻栏杆就翻栏杆,这个时候提分手?她觉得自己的勇气还不够……况且,她还有病在身,真的经不起折腾。
当她还在权衡的时候,梁海梅推开浴室门直接走了进来,也不管她乐不乐意。
不过,许白正好洗完了,就把浴室让给了她,出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拿起每天必吃的甲状腺激素药,去饮水机前接了杯热水,坐在了电脑前。
关掉电视剧的页面后,她看见屏幕上出现了一种动物——美西钝口螈,俗称六角恐龙,是两栖类动物。
许白记起是昨天查资料的时候翻出来的,忘了关。她很喜欢这种在花鸟市场50块一只就能买到的宠物,可现在已经不敢再养了,就是看看。
这种六角恐龙,终身幼体,会像鱼一样在水里生活。可体内一旦碘失衡,就会引发变态,成为一种靠肺呼吸的陆地生物。比如,给它吃一颗许白手上的药丸……
自从得了桥本甲炎,她再没碰过海带一类含碘量高的食物了,也没再吃过海鲜,少了不少口福。
许白盯着电脑上的图片,喝了口水把药吞了下去。心想,既不能在沉默中死去,也无法在沉默中爆发,搞不好哪天,她就在沉默中……
变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进入翻转剧情,许童鞋要放飞自我了,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