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舟也行了一礼。
马车渐渐远去,江晚舟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直到他听见飒飒风声。北风凛冽,比北风更加凛冽的是姚溪暮的剑气。
他没有回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淡淡说道:“你来迟了,他们走了。”
姚溪暮站在江晚舟身后,双手控制不住的发抖,风霜化作刀剑,刺得他心中一阵阵空落落的雪白。天上布满淡铅色的云团,越来越暗,晶莹柔润的银辉无声无息的纷飞而下。
下雪了。
江晚舟转过身来,看见姚溪暮面色苍白,长发散乱,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他心中也有些不忍,想要上前抱住姚溪暮,在他心中姚溪暮总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孩子,即使有什么想不开的,只要被他抱着哄上一哄,再不济亲一亲,那也就过去了。
“跟我回去吧,既然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你去杀了他。我知道你想,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姚溪暮的眼神冰冷,剑如银龙白蛟,朝着江晚舟直刺而去。
他竭尽了全力,不带一丝感情。
他的父母亲人的性命,他存活于世的意义,江晚舟尽可以不管不顾。一个人可以无情到什么程度?
——只因为我先喜欢上他,他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糟践我?
——可以不顾一同长大的情义,对我永远是欺瞒与利用。
——而欺瞒与利用过后,他还能如此的理所当然。
姚溪暮没想过江晚舟能够出手帮他,如果杀不了俞太师,死在俞星野的手中,那是他技不如人,他不会怨任何人。
但他没有想到,江晚舟会阻止他。江晚舟明明是知道的,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与执念,就是复仇!
莹白的雪色映照在他美丽的眼睛里,他盯着江晚舟,充满了愤恨与悲哀。
“让开!”
剑气冷冽,来势极猛。
江晚舟拂袖,轻飘飘的掠开,冷冷道:“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拔出月影,漾起清光涟涟,铮铮作响。
暴涨的剑气纵横激荡,碰撞间激起阵阵火花,剑光冲天,绚丽耀目,刺的姚溪暮的眼睛火辣辣的疼痛。
比眼更痛的是心。
洁白的飞雪在天地之间飞梭,迅速将大地覆盖成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有两道灰暗的影子,一前一后的飞掠。雪花被剑气带起,落在姚溪暮身上,化作冰冷的水滴,洇湿了他的头发、睫毛和衣服。他的眼中还带着一丝没有消泯的光芒——俞太师刚走不久,也许还能追的上。
他逼迫着自己化成一阵风在大雪中狂奔,越发凌厉与迅疾。江晚舟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却始终差着一段距离,忍无可忍之际,他挥剑朝着姚溪暮劈去,企图与他交手来阻止。
寒气扎入肌肤。
姚溪暮腰侧的衣衫骤然绽裂,赤红的血珠飞溅在洁白的雪地上。他不回头,也不还手,如同不知痛一般不管不顾的朝前狂奔,鲜血沿路点点滴滴撒了一地。
触目惊心。
脚下一滞,姚溪暮扑倒在雪中,他挣扎着起身,却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朝前迈出一步,扔掉手中的剑,胸中气血翻涌,迫的姚溪暮仰头长啸。束发的巾带早已被狂风扯断,黑发飞舞,如同残破的旗帜。
长啸之后,一片死寂。
江晚舟不料他反应如此之大,迟疑着要朝着姚溪暮伸出手去,却像烫了一般缩了回来。
他看见姚溪暮的瞳孔渐渐收缩,嘴唇微动,喷出一道血箭,软软瘫倒在雪中。
“溪暮!”江晚舟脸色微变,抢上前去抱住他,姚溪暮的唇边还有淋淋漓漓的鲜血不断涌出。
“跟我回去!”江晚舟大惊之下,将他横抱于怀,“你受伤了。”
“我不要你管……”姚溪暮挣扎着,奋力挣开他的怀抱,滚落在地,踉跄几步,他摸索到地上的剑,颤巍巍的拎在手中,深吸一口气,抬袖擦去唇边血渍,抬眼看着江晚舟,他一字一句:“江晚舟,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江晚舟痛心疾首:“我不是不让你去复仇,只是不能在现在!你就不能等等?”
“等等?”姚溪暮哈哈大笑:“我的仇人,我想什么时候杀,还用得着你批准吗?之前你不是已经让我去刺杀过他了吗?为什么到了此刻却要等等?”
“此一时彼一时。”江晚舟道:“当初是因为他逼我太紧,暗中使了很多绊子,甚至让灵犀塘给我下套,我实在忍无可忍,而如今形势变化,襄王那边……”他顿了顿,没有明说是他因为不想娶茂仙郡主,而有可能失去襄王这座靠山。他觉得姚溪暮一定能懂得自己,会义无反顾地支持自己,“总之,现在落梅山庄要依仗他。你等等吧,往后我会帮你报仇。”
“等到什么时候?得知他还活在这个世上,我就一刻都等不了!”他盯着江晚舟,声音很轻很平静,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为你的山庄,我为我的复仇。死生由命,各走各的吧。”
“你……”江晚舟浑身僵硬,呆呆的看着他:“你怎么能跟我说这些?”他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温言相劝:“我们各退一步,你先跟我回去。”
姚溪暮的口中满是湿漉漉的铁锈味,他的心中有什么在渐渐崩塌枯萎,直至死去。
“回去?当你的通房丫头,供你泻火,为你卖命?”姚溪暮跌跌撞撞的往后退着,连连摇头:“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