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黑漆漆的。单宁无声无息地下了楼,闻见一阵夜来香浓烈的香味。对于嗅觉比人类敏感几十倍的猫狗来说,这味道堪称刺鼻。
单宁绕开种着夜来香的院子,沿着花坛石栏飞快往前走,从人变成猫,体型变了,视野也变了,夜晚变得十分清晰,听力也和嗅觉一样敏锐,连对面三楼那对情侣嗯嗯啊啊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跑出巷口,单宁抬头往天上看去。云层已经散了,月儿惨白惨白的,星子竟也黯淡无光,前方高低错落的自建房笼罩着惨淡的月光,爬着苔藓或涂着涂鸦的外墙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夜已深,忙碌了一天的租客们都疲惫地睡进入梦乡,对于昼伏夜出的动物们来说一切却才刚刚开始。单宁慢腾腾地在四周走着,偶尔遇到些猫猫狗狗对方都不怎么搭理他,似乎连它们对“新来的同类”的感觉都渐渐从从前的欢迎或警惕到现在的漠然。
单宁也没和那些“同类”打招呼。他屁颠屁颠地跑到居民区的小广场,在旁边的健身器材上练习攀爬和抓挠,猫的身体是有优势的:灵巧。
有时候只要有条小小的缝,猫就可以钻进去,它的身体像是延展性极好的金属,能从“一只猫”变成“一条猫”。它走路无声无息,擅长跳跃和攀爬,一些看起来十分平滑的墙面它都能爬上去。
单宁抬起前爪,试着亮出锋利的尖爪。这也是猫的重要武器,霍铭衍没把它给剪平,遇到什么事儿他一爪子挠过去,可能连人都能轻松解决。
这是普通猫的优势。
可这应该不是青绳链子把他变成猫的原因吧?单宁百思不得其解,爬到了高高的单杠上,眺望着寂静的小广场。没有吵闹的广场舞,没有乱摆摊的摊贩,没有香喷喷的烤红薯和滋滋作响的炸鱿鱼,安静得有些陌生。
单宁蹲在单杠上吹了一会儿风,跳下柔软的沙池,三步并两步地跑出去,抖了抖爪子上的沙子。他正要往回走,突然听到四周一阵响动,抬头一看,一颗颗脑袋从灌木丛和树上钻出来,垃圾桶后面也躲着一颗,都是瘦削的野猫,眼睛幽幽地冒着光,瞧着有点吓人。
这莫不是要打群架?单宁暗道不妙,退了几步,开口说:“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更不要群殴。我又不会和你们抢地盘,打架多伤感情啊!”
一只虎斑猫从花坛后面绕出来,白底黑纹,花纹深黑夹着浅灰,勾画出十分霸气的纹理,不像只猫,倒像只猛虎。它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警惕地盯着单宁直看,对单宁这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充满了戒备。它毛发直竖,身体紧绷,冷冷地开口说:“如果你是家养的,晚上就不要随便出来,你身上有讨厌的人类的气息。”
单宁说:“我就是出来看看。”他退到了沙池边上,如果这些猫这冲上来了他就撩一爪子沙挡一挡,赶紧逃跑。单宁也警惕地看着虎斑猫和那群朝他聚拢的野猫,“正准备回去的。”
虎斑猫吼叫一声,四周的猫踏出的前爪又收了回去,脑袋也往后退,消失在枝叶之间。
单宁松了口气。他说:“再见。”
虎斑猫看了他一眼,尾巴大幅度地摆动着,身体依然绷得很紧,一双幽绿色的瞳仁透着森寒的凶光,厉声警告:“外面的世界没那么有趣,你们这些离了人类就活不下去的家伙最好还是乖乖在家里窝着。”
单宁乖乖点头,飞快往自己出租屋的方向跑。这猫老大挺有意思的,带这么多手下来吓唬他,居然是为了警告他好好待在家。难道它不想多招个手下?
单宁飞快跑回出租屋楼下,没等他上楼,身上的寒毛蓦然炸了,腕上系着的玉八卦也颤动个不停。单宁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出租屋的窗子上笼罩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把整个窗子捂得严严实实,一丝灯光都透不出来!
单宁沿着外墙的管子往上爬,接近那团东西后伸出爪子用力挠过去。不管这是什么玩意儿,弄死它就是了!想到霍铭衍一个人在屋里,单宁心里憋着一股子气,他宝贝得不得了、恨不得摆到心尖上的宝贝,这些鬼东西居然也敢觊觎!
喵的,当他怕它们吗!
单宁一爪子挠得又准又狠,那东西惨叫一声掉了下楼。单宁看了看高度,也蹬着窗沿一跃而下,追上去一阵乱挠。那团黑东西回过神来,也伸出一条条爪子一样的东西抓向单宁。
单宁正要张嘴咬去,一道影子从旁边窜了出来,居然是刚才那只虎斑猫。虎斑猫一爪子挠断了那几只伸向单宁的黑色爪牙,往那黑东西凹下去的地方狠狠抓了一下,那黑东西震颤两下,不动了。
“厉害!”单宁夸了一句,忍不住追问,“这是什么东西?瞧着怪丑的!”
虎斑猫给单宁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不知道是什么你还敢冲上去。”
单宁愣了一下,说:“屋子里有我很重要的人。”
虎斑猫说:“不要太相信人类。人类是最善变的生物,刚才你所看到的那么多流浪猫里面大部分都曾经是人类的宠物。它们有的是主人要搬走把它们扔了,有的是主人见它们生病把它们扔了——有的是主人家里要生孩子把它们扔了。和我们这些野猫不同,你们从小被主人养着,不知道怎么找食物,不知道怎么打架,不知道怎么靠自己活下去。”虎斑猫停顿了一下,“下次不要傻傻地往危险上冲,要是你让自己受伤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