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后知后觉地从肩膀处如海啸般向全身席卷而来,彻心彻骨的疼痛令他的脸色倏地如同幽灵般苍白,咬紧下唇努力克制自己喉咙发出的无意识的□□,抬起没受伤的那边手捂上血流如水的肩膀,血水从指缝中流下,他的眼前一阵发黑。
对方似乎觉得有恃无恐,接连不断的子弹如暴风般飞速穿过空气,急速猛烈地砸向地面、墙壁,强烈的冲击力震得墙体上的裂痕蜿蜒更甚,年代久远的楼房霎时仿佛摇摇欲坠。
“啊!”
萧子期克制不住地溢出了痛苦的□□——狂风暴雨般倾射的子弹打中了他。
对方完全没有理会这是片住宅区,即使由于楼屋建成时间久远,附近的破旧房子已无人居住,仍然嚣张地开火射击……
或许说,萧子期是他——甚至是他背后的人不顾一切也必须消灭的人呢?
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在视线坠入黑暗前,萧子期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意识迷迷糊糊的,大脑因过度失血而开始产生晕眩,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是没开灯的缘故还是他本来就看不清东西了,血流淌在地上,仿佛也顺带将身上的力气一齐抽离掉。不远处传来什么东西撞到铁栏的声音,然后是脚蹬地的响声。
——那个人,跨过阳台间的围栏过来了。
这个认知像有股魔力一样,催促驱使着萧子期。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走……快走……再不走就真的会死在这里……
可是当他挣扎着起身,腿部却像根小木棒一样支撑不起来重量随即又砰地一声倒地,这一砸再次把萧子期砸得眼冒金星,一道道pēn_shè闪电状的电流接连不断从他眼中的虚空飞速窜过,他终于抑制不住地惨叫出声。
疼……
好疼……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漫天的玻璃碎片随着来人凌空一跳而纷纷扬扬,向屋内远处簌簌如浪潮般飞满地面,夹杂着长空弯月反射来晃动不定的光,碎银般的光泽铺天盖地地朝着萧子期当头如洪水般地落下,稀里哗啦在他身边炸开。他的脸上被碎片划出了几道口子,细细的鲜血即刻沿着伤口破涌而出。
听到了来人破窗而来在地面上滚了一圈的声音,萧子期却没有任何动作——他的意识即将模糊,思维已经停滞,身上残留的力气仿佛可以就此熄灭,无数的喧嚣嘈杂中,他耳边的世界只有周身上下的血流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的回响,沉默到孤寂。
一团巨大的阴影照在他的脸上。他掀了掀眼皮,那个人在黑暗中,背对着光,什么也看不清。
只见那人手上轻轻一晃,一道阴森惨白的光顿时映在萧子期漆黑涣散的瞳孔里。
——那是一把刀。
胸口被抵上了尖利的刀锋的触感,下一秒,他听到刀尖绽开皮肉的声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竭尽全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眼前即将夺走他生命的人是谁,血水却顺着额头流下,缓缓覆过模糊迷惘的视线。眼中一片猩红漫天,仿佛置身于地狱的尽头,他似乎感受到死神张开獠牙横生的血盆大口向他吞没而来,数不清的亡魂冤鬼哭喊在他的脚下,触目可见死亡的曼珠沙华开满漫山遍野。
我快死了……
他在混沌中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据说人在生命走到尽头时会浮现出过去的一切往事,被封尘的记忆如走马观花般穿梭不停地闪过萧子期的脑海里。他仿佛再一次地回到了小时候,回到那间惨白到悲伤的病房里,母亲在对他微笑着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事情?
他用他仅存的意识绞尽脑汁地回忆着。
——“妈妈不在的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多照顾妹妹了。”
“如果不知道怎么带妹妹玩的话……”
“想想妈妈以前教给你的游戏,再带妹妹玩一次吧。”
刀尖旋转着插进皮肤底下,继而是鲜血迸涌的声音。持刀的人并不着急立即让他一招毙命,而是转着刀锋猫捉老鼠一般沿着肌肉纹理一道道地划开他的身体,下一刻,瘦削白皙的身体上出现了几道翻着血肉的刀痕,皮开肉绽,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妹妹……
他半阖着眼睛,眼皮只留下一点缝隙让他正好能低头看见自己身体的变化,千疮百孔的躯体,血流成河的猩红色倒映在他涣散的视网膜上。
不可以……我不能死在这……
那个人又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肋下划过长长的刀痕,深可见骨,骨头仿佛都被一刀割碎成零落的骨渣了。他在强烈的剧痛中颤抖着蜷缩起四肢,狼狈非常。
我还不能死……
在绝望濒死中,这个念头如火苗一般迅速烧起,蔓延全身。
下一刻,他的决绝,他那几乎绝望的意志,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沉寂的意识掀起来,强烈的求生yù_wàng迫使他爆发出摧枯拉朽的力量将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推翻。
本以为是囊中之物而毫无防备的男人顿时不经意间被他掀倒在地,然后紧接着萧子期踉跄着翻过沙发,夺过对方失手跌落在地的刀具,在男人摇摇被撞花的脑袋准备爬起身的时候,萧子期霍然扑过去将膝盖抵在男人腹部上,全身重量猛地下压,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男人的凸出的喉结上骤然出现一把刀。
——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