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依依双目大睁,右手死死揪着从林汉声衣袖上撕扯下来的布料,尖细的手指生生嵌进肉里,不多时就见鲜红的血液便一滴滴往下淌,似要把下方这片泥土烫穿。她怎么也不肯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脑海里还闪着刚刚林汉声在自己耳边的低语:“依依,等局势稳一点儿,我们就离开这里,把琴台解散,咱俩找个没人认识的小地方重新过日子。”所以日本兵狞笑着将她恶狠狠地扑倒在草丛里的时候,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连呼救都没发出一句。
衣衫被肆意撕扯,她却没有半点反抗的动作,她还在想林汉声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她永远记得林汉声前脚让她练唱曲的基本功嗓子哑了都不许她休息,后脚却会端着甜甜的润喉水哄着她喝下,还抱着她说是他太严厉了,但这也是为她好,希望她不要生自己的气,当时她是怎么作答的呢?哦,对,她贪婪地嗅着林汉声怀抱的温度,乖巧地点点头,仰脸望着林汉声,说是她自己偷懒,知道汉声哥哥是为她好,她不会怪汉声哥哥。她还记得chū_yè的时候林汉声抱着她极尽温存,还许诺日后一定会娶她。
可是那个仓皇逃走的人又是谁呢?她早该知道的,林汉声接手她不过是因为她是那众多小丫头里最漂亮机灵的人儿,不过是因为他想要自个儿培养出风靡江城的俏佳人,好名正言顺地掌管家里的场子。还娶她?简直是痴心妄想!在他亲手把她送到一个都可以当她爷爷的人的床上,求那人罩着自家场子的时候,她就应该清醒过来的,可她怎么就是看不透呢?一次次被他送去陪床,一次次事后哄着她说她是他的最爱,她竟也一次次相信。
如今,她终于肯承认,这么些年,都是自己给自己编造的一个梦,梦里她是个招人疼爱的小姑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郎君和她朝夕相守,琴瑟和谐。现在,梦碎了,她的世界都暗了。难怪秦月姐临走前怜惜又恨铁不成钢地对自己说:“依依,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林汉声手里。”自己还傻傻地答着:“不会的,秦月姐,他会对我好的。”其实,她从来没有活着过吧。全都是假象,只是她不敢相信,不肯承认。情之一字,原来真的是当局者迷,难怪《诗经》里会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也真是讽刺,这句子还是他林汉生教给她的,原来他早就向自己表示过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可她仍旧贪图那一丝丝温柔,近乎固执地拒绝真相。
是了,他也知道她对他的痴情,所以一直拿捏着这一点想把她永远绑在身边,就像今日,为什么他又许诺她远走高飞呢?无非是台里好几个小姐妹趁他无暇顾及偷溜走了,秦月姐那时也劝她离开,她虽不肯,林汉声也是急了,怕她终有一天会离开,所以才有了这一出戏码。他得留着她,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吗?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林汉声手里有方依依,有朝一日回到江城,管他日本人还是月本人,他照样能东山再起,做他人前人后风光无限的琴台老板。
方依依双目望着天,空空的眼睛里倒映着周围高大的白杨木和头顶窄窄的蓝天。身上人的揉捏她好似察觉不到分毫,就这么静静望着,一动也不动,好像灵魂都凝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多谢有兴趣看的小天使~
依依小姐姐是个可怜人,唉~
第2章 重见曙光
耳旁响过“砰”“砰”“砰”三声的时候,方依依还是那个姿势,直到瞳孔里似有阴影覆盖,她才渐渐回过神。迎着夕阳火红的余晖,方依依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切都梦幻的不可思议。眼前这个人生着副好看的眉眼,眼里映着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薄唇轻启,说着什么,身后霞光万丈,晃得她快睁不开眼,只感觉得到一双温热的手轻抚着自己的肩膀,帮自己坐直了身体。
他是神仙吗?方依依愣愣地想。那些光芒不像自己从林汉声那里辛苦得来又偷偷珍藏的秉烛之光,这简直就是旭日东升温暖整片沃土的天地之光。
方依依突然很想哭,她也这么做了,她只觉得这一生都是个笑话,从头到尾都泛着酸苦,所以她嚎啕大哭,似要把这些年都兀自咽下的苦水统统倾洒出来。
眼前的人见她哭得撕心裂肺,当即一愣,连忙给方依依披了件外衣,好在那群畜生还没有来得及做尽什么,只是方依依的上衣和头发零落得不成样子,这人随后又把方依依搂进怀里,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单薄的后背,轻柔地好似对待什么易碎品,嘴里不住地安慰着:“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啊。”
方依依上气不接下气地痛哭了好一阵子,终于渐渐止住了眼泪。醒过神来发现自己紧紧蜷在那人怀中,霎时又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松了松手脚,想要退出来,却无意间碰到那人的胸膛处。嗯?怎么是软软的一团?方依依仰起头细细打量这人,白皙的皮肤,透亮的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