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吗?”
对面声音越温柔,江甜越委屈:“痛。”
陆允信揉着眉心:“可以不哭吗?”
江甜没等到安慰,瘪嘴:“我难受你还不准我哭,你这人怎么这么——”
“小明长期被爸妈蒙在鼓里,导致窒息而亡。”陆允信那边传来翻东西的声音,然后平稳地打断她,第一条。
江甜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敢相信地反应……他这是,在哄自己?
“小红跟家人吵架后哭着夺门而出,从此家里没有了门。”第二条。
江甜想笑,又笑不出来,掌心轻轻堵住布偶破掉的地方。
外冒的棉花摩挲着掌心,微微发痒。
“因间-谍多次和我方情报员碰头,最终导致双方脑震荡而亡。”第三条。
江甜终于忍不住“噗嗤”:“陆允信你讲的笑话和你人一样冷……”
对方如释重负地带点戏谑:“小哭包不哭了?”
“你才小哭包!你才在哭呢!”江甜抹了把眼泪,翻脸不认账。
安静片刻,她闷着鼻音,轻轻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很有时间的样子……
“刚给面条洗完澡,准备去洗澡。”
“那你还不挂电话。”江甜明知故问。
陆允信也顺着她:“你先挂吧。”
再一阵默然,可以听到他拉开衣柜拿浴巾,衣架相碰的声音,混着山村四面的虫鸣,莫名动听。
江甜舍不得:“要不然不挂吧,你放在洗手台,可以直播给我听,”她耳根烫,还是厚着脸皮,“你放心,我不会害羞。”
陆允信“哦”一声,把手机夹在肩膀上,格外坦然:“我脱外套了……”
“……”
“脱t恤了……”
“……”
“皮带扣不好解,”“咔哒”清晰,陆允信刻意压了声线,“今天倒很反常。”
江甜构画能力很强,喉咙不自知地滚了滚:“所以有腹肌吗,是不是像里描写的男主那样,很硬,然后女主撞上去鼻子痛哭……”
“你不是摸过?”自行车差点翻车。
“不过,”陆允信拧开莲蓬头,“哗啦”水声好似在他嗓音里揉了一团雾,低缓、潺湲、噙着点笑,道,“别的地方,也可以很硬……”
尾音夹有一抹若有若无的意味。
江甜反应几秒,脸刷地红透,软声软气骂一句“陆流氓”挂了电话。
陆允信站仰头接满一口水,漱。
“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却没了以往的窒息。
她婉转的声调轻细,“陆流氓”“陆流氓”,萦绕着,蕴着颤……
陆允信身上起了点火气,一手撑住冰凉的墙面,一手朝下。
温水顺着他黑发留过脖颈,然后是匀称结实的肌肉线条,起伏不定。
………
夜色聚拢,散开。
山间清晨宛如在泉水里涤出来的丝绢,清透,妥帖。
程思青第二天本来就想走,拗不过老人的不舍和江近城的眼色,勉为其难留了下来。
只是……
最新的化妆品,给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老三没有。
离最近县城的购物卡,给老大和老二媳妇,老三没有。
东南亚的榴莲糖芒果脯,给老大和老二家小孩,老三家没有。
坦荡又理所当然。
八月初,一家人回去。
程思青把江甜送上回南城的飞机,对身旁的江近城道:“当初老二媳妇弟弟让你帮忙找工作,我没说什么,老大媳妇舅舅让你帮忙找工作,我也没说什么,”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但我真的不想再带甜甜回去了。”
江近城:“可我父母……”
“我和甜甜是你妻女。”
………
连续几晚暴雨,中午日头不算晒。
江甜出机场给程女士和江外婆报了平安,把行李扔给程女士助理,问陆允信:“你在哪里啊,我来找你。”
“我可以选择不说吗?”
江甜讲道理:“我可以选择把宇宙无敌好吃、我摘我晒的水果干全部带回去给面条小宝贝吗?”
二十分钟后,一中门口。
江甜从出租车上下来,蹦到街景中插兜而站,清俊懒散的少年身旁,眉眼弯弯地反:“在这里……说好要重新给我的礼物呢?”
陆允信衬衫上还夹着奥赛出入证,低头打量她好一会儿:“脸更圆了。”
江甜表情僵住,一秒,两秒,三秒,鼓起腮帮子瞪他:“程女士说我这叫可爱,婴儿肥婴儿肥婴儿肥,你懂什么!”
陆允信懒得和她废话,抿着笑,自然地勾拎自己手上:“带你去个地方。”
………
居民楼过道狭窄潮湿。
开门,简装的清水套间倒还敞亮,小茶几,长沙发,三个并排的电脑桌,格式各样的镜头和金属堆满墙角。
陆允信应该经常来,房子充斥着属于他的生活气息。
整洁,利落。
江甜没换鞋,坐在沙发好奇地打量:“我好像听明女士说过,你用学校奖励自己的钱买的,然后很少回家,”江甜偏头,“因为明女士经常念叨?”
“楼顶视野好。”
陆允信弯身在电脑桌下抽出个铁盒,从里面掏两张高清照片,递一张给江甜。
照片上是一轮昏黄的圆月,绰绰影像宛如戏剧里浓墨重彩的旦角,腰身纤软,卷着云袖把月亮遮暗一半。
美,一种和平常相似又不同的美。
朦胧到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