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这句话在脑子里回荡的次数太多了,最后还是被火炼咬牙切齿的问了出来。目光化成锐薄的刀锋,简直叫人不敢直视。
庄锦只是顺手将食指交叉在一起,背脊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靠,摆明了是不打算多做解释的。
的确,解释与不解释真的没有什么区别。或许原本这还是一道无比深奥的难题,可是经过一步一步的推理破解,眼下已经到了最后“1+1”等于几的步骤,哪怕不去计算,答案都已经自动的浮现在脑子里。
“契约的痕迹,在曦冉身上?”火炼本来也不想表现的如此咬牙切齿,但他就是控制不住。他终于明白今天自己这情绪是怎么回事了,就像刚才掩饰不住茫然一样,很大程度是因为他的状态差到了极点,月眠岛上的濒死体验带给他的后遗症,只怕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痊愈的。思维都有些失控,他如今想到的竟然是在龙卷风中听见的天道质问——
你消失之后,那个人类的小鬼,叫做白昕玥的该怎么办?他为什么能够活到今天,你做过什么手脚,真当我一无所知吗?
原来,是契约啊。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契约,妖兽与人类彼此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深刻的维系?况且契约本就是在曦冉的授意下才开发出来的。
陡然面对这一事实的火炼居然半点儿也不曾怀疑其真实性,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只是想不通自己过去怎么就从来没有想到呢?
是没有想到?还是不敢去想?
“曦冉签不签契约,又与我有什么关系?”火炼继续咬牙切齿,即使冲着自己的愚蠢,同时也是冲着对方的紧逼——毫无疑问,庄锦这是在逼迫他承认过去不肯承认的浅显事实,为了达成这一目的,他还用上了各种手段。
“既然你已经亲自去过翎篁山皇陵了,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没有再问的必要了吧?”
比起当初在白楼中混日子的时光,出来经历了一连串事件的火炼确实长进了不少,然而还是要看面对的是谁,譬如说在本任轮值会长面前,他着实就有些嫩了,况且庄锦也并非妖兽,许多血统带来的天赋力量,在这位面前能发挥的作用也非常有限。
火炼自己当然不愿意这般简单就受其摆布,只可惜面对这样的问题,他却有些身不由己,至于脑子里的想法,则更加不受他本人控制。
偏偏庄锦就像是完全将他看穿一般,一丝不差的将他正在思考的内容全盘说了出来,“到了翎篁山之后,你对于皇陵中的东西应该充满了渴望吧?当时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可是现在呢,你还想要吗?只怕早已经将皇陵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火炼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绷着一张脸。从面容上倒还真看不出他的动荡,但是天晓得他内心早已是一片翻江倒海。庄锦精准的分析,简直已经让他毛骨悚然了。可是火炼偏偏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一般的安慰自己,近来没有再纠结翎篁山的事,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太忙碌了,暂时没有心情去考虑盗墓的计划。
嗯,就是这样。
庄锦觉着十分有趣。关于火炼这一份南辕北辙的心态变化,也不光只是他一个人看出来的,相信白昕玥也心知肚明,要说对此一无所知的,也就是当事人自己了。
不过就算都知道,处理起来的方式也各有不同——白昕玥应该是着意隐瞒,能瞒过一天算是一天;而他,则是要挑一个合适的机会,好好“提醒”火炼一番。
谈话已经开始了一会儿,庄锦稍微换了个姿势,身子微微倾斜,将右手放在了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反而是对面的火炼,刚进来的时候还有几分磨皮擦痒的意思,现在竟然彻底消停了,陷在椅子里半晌都没有动弹。
庄锦原本也没有指望他会与自己有来有往的交谈,于是自顾自的继续下去,“是否在意皇陵里的东西,与你本人的意志也没有什么关系。非要说有什么理由会影响你的判断,应该就是所处的环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