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只打了十板,崔瑛使叫了停,然后慢慢念道,“是冯家?赵家?还是……范家?”崔瑛一看庄充瞳孔突然一缩,“看来是范家了?”
庄充一整个人一下子缩了下去,满脸惊恐地看向崔瑛,“你、你会妖术?”
崔瑛都懒得理他,直接麻烦尤湘去请范家的家主来县衙喝茶。
庄充与那库丁自然被拖了下去,张风专门派了一个仔细人充当狱卒看着他们俩,防止这两人出意外。等人都下去了,叶知秋才好奇地看向崔瑛,“你修过佛门的他心通?”
“他心通?”崔瑛一愣,然后摇头道,“不是,只是一些看人的小技巧,师门称之为微表情,能大概看出这个人说没说假话而已。”
崔瑛简单向叶知秋解释了一下什么眼神、瞳孔、面部肌肉之类的东西,那是他与班级里熊孩子们斗智斗勇时学会的。这些小吏再油滑也不过见识过一县之地,崔瑛只要观察一下他说真话时的反应,就很容易在他说谎时抓住他的表情破绽了。
“你这一手……”叶知秋表情有些复杂难辨,“师门里谁都能学的吗?”
“这是一门易学难精的课程,”崔瑛一看叶知秋的表情,估计皇后也提过相关的东西,但不太会,便含糊道,“只要感兴趣,多少会知道点。”
说话间,尤湘将范家家主请到了县衙的小花厅,崔瑛临走前让张风跑一趟城外,跟范军镇范知远打个招呼,免得被人说过河拆桥。
“范翁别来无恙?”崔瑛迎上前去,笑眯眯地拱了拱手。
“崔小县尊一向可好!”范家家主两手随意一抬,稳稳地坐在座位上,连意思意思地起身都没做。
“挺好,两季税完,今晨都已经送往州治去了,招等再来一批书吏,我就轻松多了。”
范家家主眼角一抽,“卷子都阅完了?”
“啊,术算卷好改得很,书判那东西,我又不要书吏考状元,写的东西能懂就行了,改得可不快嘛。”
“朝廷选材都要张贴卷宗,以免民众议论纷纷,以为不公哦。”
“嗯,”崔瑛坐到主位上,眼皮也没抬地说道:“虽然不是为国选材,但基本的卷子还是会贴出来的。”
“呯!”范家家主手里的瓷碗一抖,“据传闻,昨晚县衙里……”
“您也说是据传闻了,我烤点猪羊肉,犒劳一下衙役们,犯忌讳?”
范家家主这才明白县衙里根本什么事都没出,今天这一出就是个请君入瓮。但一想到县城外还有范知远在,才的腰杆子又挺起来道:“崔小县尊,这六安县如今百姓也算富裕,今年您该有银清渠修路吧?”
“混帐!”范知远听到这话,顾不得通报,三步连两步冲到厅里,抬手就给了那个范家家主一个大耳刮子。
那家主也是五十往上数的人了,但论起辈份来也还是范知远的晚辈,被一耳光扇到地上,也只能认栽,低眉顺眼地肃手站在一旁,喏喏地不敢讲话。
“军镇息怒,”崔瑛假假地劝了一劝,“事情还没问清楚,军镇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范知远可不想惹崔瑛,都不说他圣眷之隆,让皇后养子跟在身边当幕僚为他护航保驾,就他手里捏着酒精这样的治伤神器,就足以让范知远把他贡起来了。若是惹了崔瑛不高兴,这酒精不供给他这个军镇,而是送到京营或卖给其他州的军镇,他手下那帮兵崽子就能啸营给他看,更别提范知远最近对崔瑛操练衙役的法子非常感兴趣,正想法子套近乎,看能不能得到一星半点的传授呢。
“你个成事不足坏事有余的蠢货,”范知远指着那个家主的鼻子骂道,“巴巴地与我家联个什么宗,哄得我爹真认了你这么个孙子,却不思为善乡里,真是毁我祖上清名。”
范家一直是六安三家里被当枪使的那家,崔瑛征夏税时率先出头的是他家,最后捞的最少的也是他家,如今冯家只愁人手不够用,根本不敢扩大棉花种植;赵家得了葡萄酒的方子,对平地的兴趣不如排水良好的山地,如今正在准备葡萄架准备开春种葡萄呢。
只有范家虽然得了炒茶的方子,却也就零星朝关外卖一点,他家又不会营销的方法,赚来一点羊皮驽马罢了,对现在手里的田地可不愿撒手,可惜错了法子,找错了靠山,如今算是把自己填坑里了。
“崔县尊,这混帐犯了错,你大可秉公执法,该打打,该杀杀,我爹一生清正,再不会为他这样的混帐出头。”范知远恶狠狠地表态道。
崔瑛从当班主任的头一天起,就知道,但凡家长说起“我家小孩就当自家小孩管,该打就打”的时候,这孩子一定不能碰,不是被打惯了毫无作用,就是家里溺爱过头只说场面话而已。
“主犯是一定要罚的,”崔瑛先定个调子,“放火烧库,天干物燥的时候,一但烧起来至少得损伤二三百条人命,该是不道之罪,我会具写呈状,将主从犯人押入京城受审。”县令没有权利决定流刑和死刑,崔瑛说得合情合理,“其余人等只要清退非法所得,便可赎罪,不予追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