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其实早被那证监会副会长转移了,唐奕川几番追索跟踪,重摸底牌,又查出对方一栋并不在自己名下的私宅,其间赃物无数。经多方核实,这个古董瓷瓶确定是裴雪行贿的实物财产,再经地方鉴定单位鉴定,雍正年间的东西,价值千万。
这一招可谓釜底抽薪。千万贿款,属于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十年以上的刑期跑不了,如此一来,许霖设想的“判二缓二”就全泡汤了。
傅玉致望证物照片而兴叹,说唐奕川太狠,还是同门师弟呢,居然对师兄赶尽杀绝,一点不留情面。
许苏倒是挺乐呵,唐奕川何许人也?s市最年轻的国家正处级干部,蝉联几届的市“十佳优秀检察官”,你哥都觉得难缠的人物,就你这点道行,能过招到这份上已经不容易了。
许苏那点幸灾乐祸的心思没在脸上藏住,傅玉致扭过一张俊脸看他:“你那大学同学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哥前脚救她老公一条命,她后脚就上检察院作证,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
许苏没跟傅玉致过多计较,跟一素行不端的纨绔子弟计较个屁,他接过证物照片细细打量,突然就想起g市那个卖文玩的老头,那老头的货品虽多为赝品,却不折不扣是个民间高人,尤其对明清陶瓷深有研究,那晚在g市昏黄街灯下,许苏与他聊得不亦乐乎,也学了不少。
傅玉致仍睨着眼睛:“同是姓许的助理,人和人比太远了……”
对方言下之意明显,许苏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将证物照片摔在傅玉致眼前,他说,这东西可能是赝品,我要求再次申请鉴定。
许苏的意思是,或许因为上头有人要整姚觉民,或许因为地方鉴定单位术业不精,总之不能盲从权威,再鉴定一次也就是打个申请的事儿。傅玉致对此将信将疑,却也提交了重新鉴定的申请,经国家文物局的专家几番争论之后,没想到还真出具了一个高仿品的鉴定结果,真实价值无法确定,自然也就不能将其纳入行贿证据之中。
鉴定结果令许苏大感扬眉吐气,后来在所里撞见亦步亦趋跟在傅云宪身旁的许霖,他倏地挺直腰板,目下无尘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瞿凌放出来以后,当年同寝的四个兄弟一直想着约一次,算是为昔日同窗洗洗晦气。只是今天你出差,明天他开庭,拖了近半个月,总算将人凑齐,定了个日子去喝酒。
s市里有名的海鲜夜排档,几乎占据一条街,因食材新鲜,物美价廉,人气很旺。清蒸海蟹,蒜香鲍鱼,清炒竹蛏……再佐两斤白酒,快活似神仙。酒过三巡,韩健拿手头正在办的一个死刑案子跟老同学商量。当事人是个五十岁的打工者,因跟工友发生口角,醉后一怒之下开车将对方撞死。当事人原想悔过认罪,没想到一审的辩护律师极不靠谱,抓着一点点无足轻重的证据瑕疵就想无罪辩护,借此一炮成名,非让当事人咬死不认杀人而是交通事故,结果当然是惹恼了被害人家属,当庭放弃民事赔偿,要求判决死刑。
当事人上有八十老父,下有一个正高三的儿子,待死刑判决下来,才追悔莫及,大呼被无良律师坑了。他此番上诉的诉求也很简单,就想留一条命,能见儿子考取大学,成家立业。然而该案的二审几乎已经没有了辩护空间,韩健向庞圣楠求计策,庞圣楠嗤之以鼻:“留条命还不简单,本来就是可杀可不杀的案子,也不涉及大的原则问题,让你的当事人去主审法官家活动活动就成了,只可惜你的当事人是个穷鬼。”
韩健点头:“确实家庭非常困难,那八十岁的老父亲现在还在拾破烂。”
“你怎么尽接这样没油水的案子?替老瞿成功辩护之后,就没阔绰点的当事人?”庞圣楠一口吞了一只烤生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就只能让你的当事人等死咯,谁让他自己酒后冲动,一审时又瞎了眼了找了个那么不靠谱的辩护律师。”
许苏就见不惯庞圣楠这副唯利是图的样儿,活脱脱一个翻版傅云宪,还是山寨货。他以不屑的眼风刮了庞圣楠一刀,转头问韩健:“二审的承办法官知道是谁吗?”
韩健点头:“一位女法官,看着四十有余五十不到,既和蔼又威严。”只当许苏也想让他去“活动活动”,连忙摆手:“那气质就不是贪财的人,贿赂她,不可能。”
“你丫瞎琢磨什么?谁让你送钱了!”许苏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兜了韩健脑勺一下,他想了想,又问,“不是说你当事人还有个儿子么,儿子怎么样?”
韩健叹气:“特别踏实特别优秀,同学师长那儿全是好评,参加省化学竞赛还拿过奖。他想筹一笔钱向被害人家属赔罪,目前已经休学了,到处打着零工,上回他来所里找律师,攥着一把零散的票子,二十块的,十块的,五块的,这么点年纪这么有担当,看得人心疼……”
“好,有你这句话,二审他爸就死不了!”许苏一拍油腻腻的塑料桌面,不顾庞圣楠投向他的白眼,继续对韩健说下去,“这案子二审没有辩护空间,也就求个‘将心比心’。你让那男孩学校的校长给那位女法官写一封信,不用夸张煽情,就实事求是写清那孩子在学校里的表现,请求法官不要判处他爸死刑,这么优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