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思绪仅冒出头便被骆迁残忍扼杀,之前他选择分手的回忆洪水般泄出,当时自己强迫自己忘却对方的痛苦,那无数个无眠的夜晚,刀割般折磨自己的内心渴望和无时无刻不想念对方的煎熬。
——对方认不出他。
邵彦东,没有认出他。
垂下眼,骆迁想起要帮对方开门。
他滞顿了一刻,麻木地拖着脚打开了铁门。
——对方认不出,也好。
那个男人开始掏口袋。
骆迁知道他要干什么。
意识到那个熟悉的,礼貌的,正直的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力碰触,忽的,骆迁感到一抹前所未有的委屈和心酸浸入心间。
克制着情绪,他冷声一句“不用”便快速将那个男人的影像抛在背后。
因为在转身的瞬间,他便感到双眸涌出无法控制的泪水。
头脑混沌地向前挪动着,他走出老远才伸手抹了把早就被液体浸透的面容。
疲惫于探寻方向,在每个遇到的转角都右转,骆迁机械地寻找周遭的面包店,像是自我催眠般开始喃喃:“甜甜圈,甜甜圈……”
但念着念着,他便感到一阵哽咽强硬地戳上嗓子眼,让他瞬间便顿了下脚步。
脑海被邵彦东那张脸充斥,他缓慢地朝前蹭着,一瞬被剥夺了方向感。
对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已无暇顾及。
他一度认为那种藕断丝连的情感只是强行分手的后遗症,是个必经阶段,无法避免。
但距离和对方分离已经这么久,现实带给他的痛感却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消亡,这让他开始对未来漫长的人生有种说不清的恐惧感。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痛感的折磨下忍受多久。
“骆迁!”
一切思绪都被从背后突然传来的高呼声打断。
骆迁愣了一下,魔症了般不确定地转头看了眼,随后双腿便不受控制地奔跑起来。
那个男人就像是某种力量的中心——
如果再次被捕获,他确信自己没那个意志力再挣脱对方的能量——
那个他自己不可控地被吸引着的中心。
脚上的拖鞋十分不给力,骆迁意识到自己没法全力奔跑时已经被身后男人狠狠抱住腰。
因惯性撞上地面时,他听着那个男人在自己背后挫败而痛苦的控诉,忍不住爆发。
——就这么不想见我?——
——就这么怕我找你?——
——就这么嫌弃我???——
他确实怕见他,怕他找他——
几乎怕到骨子里。
因为他怕如果再面对邵彦东,自己会什么都不顾,强迫邵彦东跟自己远走高飞,放弃一切,六亲不认。
什么理智,什么道德,什么仁义智孝信,都特么统统见鬼!
——对方的整个世界只留下他,只有他,他们相依为命,就算圈子再小,就算流浪到天涯海角,就算街头乞讨也要互相扶持着在彼此的陪伴下共度余生!
他怕,他太怕——
他怕邵彦东无法承担这样的自己。
“你就打算这样逃我逃一辈子么……?”
不,当然不。
他身边已经没什么人,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在自己这逃避着挣脱的旅途上要带上什么人。
——但邵彦东却是那个例外。
他想要的太多,但他怕对方给不起,他怕对方竭尽全力也满足不了这么贪心的自己。
他怕对方厌恶他这样毫无底线毫无节操的贪心。
所以他选择逃。
他要逃开那样霸道的自己,给对方留些喘息的机会。
他要在对方还没看清那凄冷的枯岛沙滩前,把对方推回温暖的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