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彦东无言地回首望向骆迁。
抿了下唇露出一个清浅微笑,骆迁朝邵彦东点了点头,当即松开了对方的手。
然而他方要转身,却忽的感到身边的男人又急促地捉住他掌心,径直将他拉入怀里。
撞上邵彦东身躯的瞬间,骆迁惊讶于那个一向温柔的男人如此紧致的臂力。
对方将面颊深深埋在他肩窝,半晌,骆迁听到邵彦东有些嘶哑的声线:“对不起……”
脸上有一抹苦涩一点点浮现,骆迁缓缓伸手反抱住邵彦东,一边顺着他的背一边道:“为什么道歉?你没错。”
没再回应什么,邵彦东只是将骆迁抱得更紧。
双方依偎了好一会儿才松开,邵彦东冲骆迁点了点头,目送对方离开后才进了病房。
出医院时,骆迁望着刺眼天光,一时有些眩晕。
感觉力不从心,胸口闷顿地难受,他走到医院正门旁的花台边缓缓坐下,双手蹭入发梢来回揉搓。
这些事情虽然都在意料之内,但真正发生了,他还是感到前所未有的难耐。
他虽然潜意识里对自己性向有着说不清的自卑感,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
今日和邵父面对面,对方那句“你来搅合了本来就不属于你的圈子还要来抱怨这个圈子接纳不了你么”居然真让他心下有瞬间的撼动。
就像没有人会强迫gay男爱上女人一样,因为众人潜意识已经设定好gay圈的特定性,女人是无论如何也不需要融入的。
他是侵犯“直圈”的当事人,就要为那些迎头扑来的阻力付出代价。
低头,骆迁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掌。
他突然有些理解那些在低谷时期喜欢喝酒和抽烟的人是怎么想的了。
骆迁回到家时已快下午四点。
顾宇锋难得地半敞着门,在屋子里搬着箱子来回走动不知在忙活什么。
心情郁卒地晃悠至顾宇锋门前,骆迁看着对方忙碌的身影,敲了敲门板:“唷。”
闻声,头也没抬,顾宇锋一边捣鼓着箱子一边道:“回了?”
“嗯。”骆迁草草回应了一句,单手顺入口袋,就那么无言地看着顾宇锋。
一边整理箱子一边等待骆迁下文,顾宇锋忙活了一会儿见对方就站那儿完全没说话的意思,终于瞄了对方一眼。
他先是尝试搜寻骆迁身侧的邵彦东,但注意到门口只有一个身影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嗯?就你一个?”
骆迁神色疲惫地点了点头。
捕捉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晦暗,顾宇锋停了手中动作,直起腰面对骆迁:“怎么?没一起回?”问完又觉得自己这问题很多余,他补充了一句,“他家人怎么样,好相处么?”
骆迁苦笑了一下,垂下眼没再回话。
看这光景,顾宇锋猜了个大概,双手向后顺入臀部口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瞬不知该说些什么,顾宇锋善于侧面调查却不善于人与人之间的直面沟通。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尴尬开口,尝试缓解此刻有些僵滞的氛围:“呃,情况不太好?”
见家长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是一件易事,再加上对方与邵彦东之间情感的特殊性,顾宇锋能预测到的障碍有很多,所以见骆迁此刻的状态,他也并不是很意外。
“不好。”骆迁倒是很诚实,瞄了眼顾宇锋便转身向客厅沙发踱去。
本身是个大个子,骆迁仰身坐上沙发时,身下沙发立刻泄出一声颇为凄厉的声响。
顾宇锋看对方那个状态,体贴地放下手中活,一边皱眉观察着对方一边走到骆迁身边落座:“聊?”
“嗯。”伸手摘下鸭舌帽和口罩,骆迁望着天花板上泛着黄光的顶灯,长长叹了口气。
“他爸还是他妈是主要阻力?还是——”苦笑一下,顾宇锋道,“俩都是?”
“他父亲吧。”骆迁伸手捏了捏眉心,倒是并没有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入。
不打算盘问骆迁什么,顾宇锋愿意做个倾听者,并适时提出实际而富有参考意义的建议。
骆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直身体。
他侧头望向身边认真盯着他的顾宇锋,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
“你问。”顾宇锋做了个“敞开胸怀任君所为”的动作。
“你以前跟彦东很熟,是么。”
“你说老邵?”顾宇锋眉毛十分滑稽地撑了撑,“应该——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