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见朱元锐利的视线又刷的看过来,明显带着压迫和审视。
牧清寒登时就感觉到了压力,不敢怠慢,当即调动全幅精力应对,面不改色,双眼不躲不闪的同他对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元才神色复杂的将视线一开,却对李夫人道:“有些饿了。”
杜瑕忙顺势邀请他们来家里吃饭,结果朱元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拧着眉头对牧清寒道:“听说你也耍箭,明日可来靶场一试。”
牧清寒立即抱拳,爽朗一笑,道:“敢不从命!”
见他这样爽快,也没多说什么多余的算话,朱元的表情似乎好了些,点点头,也不管李夫人,径直家去了。
李夫人却有些不好意思,道:“叫你们见笑了,他就是这个倔驴脾气,改日咱们再一同吃饭。”
杜瑕等人纷纷道不敢,又叫人送上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却是两件轻袄,两床轻被,都整整齐齐叠压在匣子里。
等李夫人家去打开看了,却是有些惊讶,拿出抖开一看,对那头照样闷不做声的朱元道:“那位杜夫人年纪轻轻的,行事倒很是大方,只是这礼物却有些个重了。”
军都指挥使俸禄虽高,可他们夫妻二人名下除了几亩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产业,又时常接济那些生活困窘的手下,因此日子并不宽裕,尽管早就听说了轻袄大名,却也因为价格昂贵,并未买过,这会儿见了便有些惊讶。
朱元听后,眉间沟壑越深,沉声道:“既如此,叫人送回去便罢了。”
李夫人却先拿起匣子里头一张纸抖开读了一回,旋即眉头舒展,轻笑道:“原来那轻袄便是他家做的,亏她心细,还特意说与我。既这么着,倒不好回绝了。”
这两件轻袄,两床轻被若是从外头市面上买去,少说也得小二百两,与他们而言确算的重礼;可若是自家做的,也不过几个手工钱,却是不值什么了。
杜瑕之所以选择送这两件,一来也是怕朱元为人太过谨慎,送旁的不肯收;二来考虑到郊外山上气候寒冷,朱元和李夫人年纪也都大了,想必十分怕冷。皮衣造价昂贵,两人生活节俭,未必会上身;而若是穿棉衣,不免太过沉重,思来想去,这才选定了。
李夫人对着灯光将轻袄又抖了几抖,见果然越发蓬松柔软,不觉有些欢喜,伸手摸了几摸,对坐在炉边烤火的丈夫道:“这个当真如传言中那般轻巧,前儿你说有些冷,棉袄又行动不便,如今便换了这个。”
朱元却不大乐意的样子,皱眉道:“我不穿。”
“你这犟种,”李夫人笑着摇头,也不当真,叫丫头去将炕上两床棉被换下一床来,又伸手试了一回,也觉得很好,“你胸膛受过伤,如今还时常咳嗽,夜里又常嫌压得慌,有了这个倒不怕了。”
她唠唠叨叨的说着,朱元只是闷声不吭的听,两人一动一静,瞧着倒也十分和谐。
稍后开饭,老夫妻两个也不过一荤一素一汤一饭,荤是炖的烂烂的风干猪腿肉,素是清炒大白菜,汤却是个胡辣汤,余者不过几个粗粮面卷子,简单到了极致。
饭毕,李夫人又商量道:“我想着,咱们也不好白拿人家东西,总得回些什么才好。”
朱元只粗声粗气的嗯了声。
李夫人又道:“我才想起来,箱子里还有你头年打的一张白狐狸皮子,可喜十分完整,又皮毛柔亮,倒还拿得出手。”
朱元听后不大乐意,皱眉道:“说要与你配一件大袄,怎的送与旁人?且换一个。”
李夫人却知道自家并没有其他能拿的出手的,又笑道:“我年岁大了,哪里穿得了那个?倒是那杜夫人年轻貌美,又气质出众,叫她拿去再添些个,或是做个皮袄,或是做个坎肩、围脖,岂不比我穿着好看?白收着也白瞎了。再者如今人家送了轻袄,却不比皮袄更轻快暖和?我也用不着那个了。”
且不说次日李夫人当真叫人将那张白狐狸皮收拾出来,亲自送了过去,朱元却也是真去了练习射箭的靶场,牧清寒自然也跟了去。
人当真爱看热闹,两人才在出现在靶场没多久,消息就传遍了,不多会儿,但凡手头没事的兵士就都围过来看,那些军官也不大管,只兴致勃勃的盯着场中,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意思。
得知牧清寒要同朱元比箭,立时就有好些人觉得他胆大包天,想出头想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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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是骑兵出身,极其擅长马战和箭术,平生最得意的便是一柄铁杆长、枪和箭术,多少年来败在他手下的不知凡几。
“瞧那小子嫩生生的,哪里像个练武的?”
“哈哈,别是走岔了地方吧?回头看见咱们操练起来,还不得吓得尿了裤子?”
“听说原本就是个读书的相公,后来不知怎的竟又稀里糊涂中了武举,还是状元,这却与谁讲理去?”
“甚么讲理,拉倒吧你,难不成在场良家出身的谁没去考过武举不成?没中就是没中,中了就是中了,想来人家是真有几把刷子的,你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却喊得甚么冤?”
“放你娘的屁,老子不识字,难不成你就识字?再说了,老子当兵是为了打仗,会不会写字有什么要紧?”
“嘿嘿,所以人家上来就能做官,你却要先在死尸堆儿里滚几年……”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许多言行粗鄙者,当真一开口就荤素不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