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无论对谁都是寒冷刺骨的。
银杏书楼依然是他们的住处。书房中,琉璃灯盏内昏黄烛影摇曳。欲星移磨了一会墨,说,你也要替我磨墨,这样才公平。
那人略笑,笑意在灯光下,显得柔和而疲惫。
三个月了。这场混乱终于开始逐渐收尾。
“你睡一觉罢。”他说,“我替你磨好墨。”
这三个月,在别人看来,无非是默苍离死守关键不让分毫。事发突然,北宫那边根本来不及布局埋线,遑论收网。而他掌握止戈流,等同于掌握兼成派与均匀派两个最强大的力量,双方对冲,毫不落下风。
但为了不让这分毫,整个尚贤宫所有的事务,事无钜细,全部由默苍离和欲星移加上几名心腹长老来定夺裁决。这三个月内,北宫根本无法从这场混乱中得益或是安插自己人,原先需要整个学院运作消耗的工作,是这两个人每天在天志殿和银杏书楼内处理完毕的。
欲星移的身子一直没空好好将养,就这样半病半好着拖下去。腊月寒冬,就不禁犯了些咳疾,吃了药也不见好。他裹着件银灰狐裘,伏在案上睡。默苍离让他过来,让人靠着自己休息。
以往这种时候,这人就喜欢用鱼尾巴,把地上的书堆扫乱,再去挠他的手心。但是上一次换鳞时伤到太多,新的鳞片难免斑驳黯淡,长得不好看。欲星移轻轻笑着,说,难看死啦……
我想看。默苍离说,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说的人都不好意思起来……不行,不让你看见。他笑着,向柔软的狐裘中陷了陷:那么难看的样子,恐怕要等下一次换鳞才能好回来。
他说,我们都会变得很难看的——会老,会病,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到那时,我也不会觉得望星儿难看。
欲星移被他讲得,无可奈何的:学长说这话,我倒真有些信了——我长得好看、长得难看,你都一视同仁,都不太欢喜我。
我不会不欢喜你。默苍离说,又像个孩子似的,懵懵懂懂重复:我不会不欢喜你。
我不信。
我欢喜你。
还是不信。以往这个时候,你就会说“随你信不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