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虫儿和小萱相反,肢体动作发育不够好,嘴却伶俐得很:“柳岸哥,你都那么大了,还带镯子,羞不羞?”
猫儿把脚举起来老高,使劲摇了几下,一个铃铛,如果不碰到镯圈,真的不会响,但猫儿非常嘚瑟地说:“哎呀,绕梁三日,美不胜收,真美,嘿嘿,我喜欢带,谁能管得着?”
临睡前,猫儿又抱着自己的脚看了好一会儿,美滋滋地说了句“真好看,可美”,才心满意足地搂着柳侠闭上眼睛。
柳侠几乎一夜未眠,他老觉得猫儿有点发烧,迷糊过去一下,马上就会惊醒,一晚上给猫儿量了好几次体温,都是37度,三点多,他再一次惊醒,又给猫儿量了一次,37.2度。
柳侠披衣坐起来,却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让猫儿起来去医院,猫儿睡得很安稳,以前猫儿发烧的时候,都会发出很不舒服的声音。
他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了一下,雪停了,那么,气温应该会更低,这时候外出,可能会让猫儿受凉,林培之说过,现在要尽可能避免猫儿伤风受凉。
柳侠重新躺下搂着猫儿,整个人如在油锅里煎。
好不容易熬到五点半,他又量了一次,还是37.2度。
除了没有抽血,猫儿这一天在医院的情况和昨天几乎一模一样,林培之说没问题,可柳侠像魔障了一样,就是觉得大祸临头的感觉。
他排队挂号那三天虽然几乎没和其他人做过什么交流,但他却听到了周围人的很多话,除了求医过程的艰难,他听得最多的就是:“人家说,这种病到了最后都会发烧,那就是人没一点抵抗力了,只要发烧控制不住,就是不行了。”
所以柳侠对于猫儿发烧的恐惧现在已经到了骨子里。
柳侠今天没跟着柳凌和猫儿去钟先生家,他对猫儿说:“小叔今儿有点事,让五叔陪着你,小叔可能会回去晚点,你该睡就睡,别等小叔。”
猫儿拉着柳侠说:“小叔,我觉得钟爷爷看得就可好。”
他知道柳侠这几天肯定去找过祁清源,现在也是要去,他心疼小叔,却装作不知道,不劝阻,是因为他知道如果小叔没尽过最大的努力,以后如果他的病恶化死去,小叔得自责一辈子,而且,猫儿想痊愈,想健康地活下去陪小叔一辈子,祁清源可以把他健康活着的几率增加,如果小叔这些天受罪能让他多几十年的时间陪着小叔,他再心疼也要挺着,他以后会用无数倍的好弥补小叔现在受的罪。
可今天,天这么冷,不管为了什么样的未来,让小叔受这样的罪都超过了猫儿的承受力。
柳侠用力抱了猫儿一下,等于默认了他话里的意思:“乖乖回家等小叔孩儿。”
柳凌揽着猫儿:“走孩儿,咱先去钟先生家,别担心小叔,有五叔呢。”
四点半,柳侠到了老杨树胡同,他敲了大约有五分钟门,里面都没有动静,柳侠对着门缝说:“阿姨,请您开一下门,我知道您在。”
里面依然没动静,柳侠继续对着门缝说话:“阿姨,我知道,老先生年纪大了,可能不喜欢被人打扰,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不会这么没完没了地来惊扰老先生清静的,我小侄他十四岁,本来明年暑假就该参加高考了,可他累得很了,得了白血病,如果不是看电视剧,我们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种病,我们从中原来这里,原本以为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可有人告诉我们,祁老先生是最好的中医,他治好过这样的病人……”
六点多,柳凌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柳侠在零下十三度的寒风中,对着那个门缝在请求诉说。
柳凌站在路灯下看了十分钟,没有人回应柳侠的诉说,那个院子甚至没有一点光亮。
柳凌走过去:“孩儿,今天太冷,咱先回去,曾大伯他们一直在想办法。”
可是柳侠抓着门环,不肯离开,他继续对着门缝说:“我们肯定会懂规矩,不会提过分的要求,我们会和别人一样付诊费,不会耍赖……”
柳凌捂着柳侠抓着门环的冰冷的手:“孩儿,别说了,里面没人。”
柳侠对着门缝继续说:“……我小侄他只有十四岁,他得的是有希望治好的白血病……”
柳凌掰开了柳侠的手,强硬地拖着他往台阶下走,柳侠不肯,拉扯之间,柳侠冻得麻木的脚崴了一下,差点摔倒。
“吱——”一声尖锐的自行车刹车声,一个人左脚支地,自行车擦着柳凌停了下来。
柳凌抱着柳侠扭头,对穿着皮夹克的人:“对不起。”然后他想拖着柳侠往将军路的方向走:“小侠,听话孩儿,让人家先过去。孩儿,咱先回家,再这样下去,猫儿没事,你就冻出病了孩儿。”
“五哥,孩儿连着两天半夜发烧,他再这么下去,要是出事怎么办?他们说白血病最怕发烧,发烧就是人弱得彻底没免疫力了,如果一直烧……”
“不会孩儿……五哥也会想办法,听话小侠……五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