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太后自知她也没有多少年活头,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娘家了,偏生她那几个兄弟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下面的子侄资质也都有限,等她将来一去,谁又能护着这一家子,是以她见儿子待姚颜卿很是非比寻常,连连重用,虽知其中隐情,也忍下这份厌恶,叫姚颜卿和祁家绑在一处,将来也能有个照应。
祁太后也有她的小心思,知晋文帝未必会同意,可这姚颜卿到底是福成长公主所出,做母亲的应下这桩婚事,他又能说出什么,故而便叫了福成长公主来商议,起初福成长公主自也是不愿意,一个庶出的女娘哪里配得上她的儿子,可经不住祁太后一番哭诉,又保证等这桩亲事成了,为她那一双儿女讨个封号,“封号”二字可谓是扎进了福成长公主的心里最软的地方,让她如何能不松口,虽说手心手背都是r_ou_,让人难以取舍,可一儿一女的分量总比一个儿子要重一些。
晋文帝眸子一冷,祁太后做了最为他厌恶的事,他此生最恨的便是有人要挟于他,哪怕这人是他的生母,对于他来说,这亦是一种冒犯,对帝王之尊的冒犯。
“朕若不同意,母后要如何?”
祁太后目光一冷,便道:“你这是要为了外人忤逆我不成?”
晋文帝唇边浮现冷笑:“儿子怎敢,母后既这般想与祁家来个亲上加亲,何必舍近求远,福成又不止是只有一子,朕瞧着阿英那孩子倒更适合与祁家亲上加亲,他长在京城,也常与祁家往来,小儿女青梅竹马,成了婚日子才能过的和美。”
福成长公主闻言一惊,忙摆着手道:“这可不适合,皇兄有所不知,我已叫高僧看过,四郎不适合过早成婚,若不然皇妹也不会到眼下还未曾给他相看。”
晋文帝笑了一声:“这有什么的,先订了亲,待过两年成婚也是一样的。”
祁太后脸色y-in沉的厉害,祁家和女儿都是她的心肝r_ou_,动了哪个她都心疼,况且杨士英又是她瞧着长大的,那才是嫡嫡亲的外孙,哪里能配一个庶女,她自会为他寻一个贵戚权门府上的女娘为妻,日后才能为助力。
“你存心想把我气死不成。”祁太后指着晋文帝的手直哆嗦,又是气恼又是心寒,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出息自然是出息的,九五之尊,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他更出息,可偏偏就是与她不是一条心,为了一个姚修远,多少年了,心里记恨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让她如何不感到寒心。
“母后。”福成长公主扶着祁太后的手臂,脸上满是忧色,看向晋文帝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指责之意。
晋文帝面色未变,淡淡一笑:“这话是怎么说的?母后为了外人如此指责儿子,岂不是叫人寒心。”
“你的外家反倒成了外人不成。”祁太后手在小几上重重一拍,眼角气的发红。
“您的亲外孙在您口中都是外人,您觉得祁家又是我什么人?”晋文帝轻轻反问道,语气冷的厉害。
福成长公主见两人已有撕破脸的迹象,心下惊骇非常,扶着祁太后手臂的手轻轻摇了摇,祁太后阖了眼眼,呼出了一口浊气,半响后,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嫡出的兄长,你就这么一个嫡亲的舅舅,你却连照应一二都不肯吗?你就非要如此寒我的心,叫我日后死了也不能阖眼?”祁太后动情的说道,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晋文帝几乎想要冷笑,他这一生所爱之人也只有一个,却偏偏因他而死,难不成他死了便能阖上眼?
“母后何必说这样的话,有朕在一日谁又能亏待了祁家不成?”晋文帝淡淡的说道。
“这话你说的便不嫌亏心不成?你扪心自问,自你登基后你大舅舅可曾沾了你半点光?那一家老老小小,哪个你又曾扶持过,反倒对一个外人百般提携。”祁太后几乎要指着晋文帝大声喝骂。
福成长公主眉头不经意皱了下,祁太后三番五次说姚颜卿是一个外人,叫她很是有些不悦。
晋文帝扶在扶手上的手捏了捏,讥笑一声:“母后这话可是有失公允了,五郎有出息是他自己的本事,若是祁家也能考一个状元出来,朕焉有不用之理。”
祁太后被这话咽了一下,脸色臊的通红,祁家的子孙若有这样的本事,她又何必这般谋算。
“罢了,我如今说一句话你便有百句在那等着,你是九五之尊,这天下人谁说的话你又能听的进去,我如今只问你,便是不肯叫姚颜卿娶了你大表哥家的四娘不成?”祁太后沉声问道。
晋文帝淡淡一笑:“母后,朕说了,既想亲上加亲,很不必舍近求远,朕亦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既大表哥家的是庶出,朕便瞧母后的面上赏她一个体面,封一个县主总是使得,娶进门皇妹脸上也有光。”
福成长公主听了这话,脸都要被臊红了,她乃圣人亲妹,她的儿子尚未有封号,祁家人反倒是越她上面去了,她那大表哥又有何功绩脸面能叫为女儿讨回一个封号,这哪里是叫她脸上有光,分明是打她的脸才是真。
“皇兄。”福成长公主轻声一唤,哭了出来,几近哀求的望着晋文帝。
为帝者哪个不是铁石心肠,福成长公主的眼泪又怎可能打动得了他的心,况且,对于这唯一的妹妹,他情感是极其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