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钧浩像被人抽了一巴掌,他几乎又要控制不了自己的暴怒。活了这三十好几,他所有的忍耐和涵养在碰到这个人的时候似乎全都见鬼了——维盛眼睛还有些浮肿,半睁不睁,略带嘲讽地看着他。张钧浩一抿嘴,竟然拉开被子就屈膝上床,维盛怔了下,这个qín_shòu又要来?他知道自己要留得青山,可要是再受昨天那场屈辱他八成忍不住真要疯了。张钧浩抱过他僵硬的身子,维盛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张钧浩箍着他的肩,按下:“睡觉——还是你想做点别的?”
张钧浩的胸膛坚硬而火热,叶维盛像躺在一张烧红了的铁板上,如坐针毡,只要一碰上他就想到昨天晚上屈辱而疯狂的一切。
张钧浩倒是不受影响,闭上眼没一会就传出轻微的鼾声。
叶维盛瞪着眼,却也不想惊动了他,只得一动不动地僵着,心里在不停地盘算,直到吃药后的困意绵绵袭来,他才逐渐合上沉重的眼皮。
张钧浩睁开眼,了无睡意。他低头想看看维盛,却怕惊醒了他,只能尽可能地收紧他的臂膀,讲维盛拥入怀中——只怕他一睁眼,这点微末的平和都不可能存在。
要是你永远这样温和顺从听话,我们之间所有的冲撞对立就都不会发生,可是——他自己苦笑了一下,有点悲哀——你是叶维盛。
后来的几天,张钧浩都足不出户地在家里呆着,也不管维盛什么态度怎样说话,两个人各行其事,除了按时督促逼迫他吃药吃饭,张钧浩甚至没真地碰过他。
两个人谁都不肯低头更不肯道歉,就这么僵着,杵着,对立着。
直到张钧浩接到曾裴的电话。他们新在另一个城市里投资的地产出了点问题——在此之前,张钧浩已经好些天没在公司出现。
曾裴把事情说的很严重,张钧浩放下电话走到维盛身边,他正在看书,在张钧浩的灼灼目光下,淡然地翻过一页。张钧浩看了他许久,喉头动了一动,却终究缄默。
在张钧浩走的下一刻,维盛就合上书,拨了几个电话,而后站起身,开始刮胡子换衣服,一切收拾停当了,他将关机许久的手机拆开,拔出卡丢进马桶里冲了,在床头提起一个小小的公文包,正欲快步而出。
然而他的目光僵了一下,杂乱堆放的床头抽屉里,压着一张照片,随着张钧浩四海为家。
那是当年他们在香港大圣诞树下拍的一张合影,他意气风发他年少轻狂,照相的人对他们说:“你们很配。”
那么多年过去,照片泛黄,他们变老。
维盛忽然有了一瞬的踯躅,但很快地,他反手将照片翻覆盖下,推门离开。
张钧浩在千里之外打了个电话回家,没人接,先还以为不过是维盛不愿接他的电话,没过一会儿,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连拨了好几个电话,一番忙乱后已是呆了,曾裴正在核对合同,眼也不抬:“怎么了?”张钧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神情上带着点曾裴不熟悉的颓唐和苍老。
“……维盛,可能走了……”
曾裴在旁大吃一惊,又说叶维盛无情无义恩将仇报,钧浩摆了摆手,他能说他之前其实有了那么一点预感,只是自我安慰维盛未必会走——这里毕竟有太多他舍不下的事——只是不知道包括不包括他。看来他真的如人所说,太自以为是了些。他双手交握,将脸深深地埋进手掌中,许久。
张钧浩半晌才缓过劲来,对上曾裴有些诧异的眼:“他在f城打出去最后的电话号是回z城,机场查出他买过一张昨天回z城的机票——他就算不要这里的一切,也抛不下他的母亲。”
“你别告诉我你要回去找他?z城现在是一个烂摊子,你回去,我爸,曾蕾,你能应付的了?”曾裴皱眉,“他要走,便让他走就是了,浩哥,你变得越来越不像你了——强留住个不爱你的人,有什么意义?”
“他——”张钧浩不知道说什么,他也不知道那么多年的背叛,压抑,痛苦之后,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存在一星半点的爱意。他也知道自己再不放手就太难看了,以他们如今的心理状态,再勉强一起都是互相折磨。放手,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你能挺过去的。”曾裴的语气隐去了一些不以为然,会为此倒下的男人不能称之为男人。
是。张钧浩点点头:“活还是活下去,却不似个人了。”他站起身,“定张回z城的机票,马上。”
他不放弃。他不能让如今的自己再去重复当年的无能为力的遗憾!
曾裴怔了一下,一扬合同:“今晚的签约。”
“你去就好。”
“上亿的合同,浩哥。”曾裴拉住他的袖子,其实他说真地也并不真地很在意这笔生意,他在意的是几乎旁若两人的张钧浩,跟着这样的人,还能有他期许的未来?
张钧浩回头看看,一把扯开了:“……我静不下心。”不走不行。
曾裴永远不能理解这样的人,这样的感情——他认为张钧浩该和他一样。
叶维盛伸了个懒腰,在破旧狭窄的小阳台上远眺,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却仿佛无法照拂在这片深暗影绰的建筑——这是f城贫民窟一般的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这几天他一直呆在这儿,租了个廉价的小公寓。工作辞了,自己那套单身公寓也早托人挂出去卖了——自己的生活被忽然闯进来的张钧浩搅地一团乱,他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