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知道吗?我常常觉得人这辈子,有点追求其实就跟西西弗的神话一样,你其实干的,是把巨石推向山顶,再由着它滚下来的事,但支持你一次次把这块石头推上去,不是因为加缪所说的命运的荒诞x_i,ng,而是因为,你热爱这个东西,你踏出第一步了,就没有回头的事。”他笑了笑,拍拍周子璋的肩膀,说:“回去吧,别考虑得太久。”
周子璋心下感激,点点头说:“谢谢。”
张景平微微一笑,说:“得空去我那,我老婆做的饭虽然比不上你表弟,可也不差,她还常常念叨你呢。”
他说完,道了别就走了,周子璋目送他走远,慢腾腾地转身回去,初夏的傍晚安逸悠长,路灯将人的身影拖出长长的一条,偶尔有下班晚归的人急冲冲从身边过去,不远处也能听见回家的人开门的瞬间,又懒又长的一声“我返来啦”。
生活就这样扑面而来,而你之所以没有感到孤寂入骨,因为那不远处,也有一盏灯亮着等你,有一个人能够在听你这句“我回来了”之后应一句“知道了。”
日常到无法珍视,可又难能到,无比珍贵。
周子璋回到家,推开门,一屋橘黄色的灯撒了下来,灯下一个男人背影魁梧,面庞年轻,他见识过这个男人凶狠恶霸的一面,受过伤,遭遇过屈辱,但也同样的,在这个男人身上得到前所未有的呵护和宠溺,无微不至的关怀,不用质疑的爱。
他看着霍斯予转身,脸上浮上笑,说:“回来啦?我看你晚饭都没吃多少,呆会喝汤好了,累不累?累的话就先上去歇着。”
周子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霍斯予停下手上的事,含笑看他,随即微微张开双臂,低声说:“过来。”
他目光柔和如水,周子璋如被蛊惑一样,脑子还未有反应,就已慢慢走了过去,被霍斯予双手抱住,郑重抱在胸前。
“怎么了?从你师兄来了就发呆,这么不待见那家伙?早知道我不让他来我们家。”霍斯予爱宠地吻着他,拉过一边的凳子坐下,让周子璋坐在他腿上,环抱着他,低声问。
“没,”周子璋靠在他肩膀上,哑声问:“你为什么,要替我办休学,又去找张景平……”
“傻子,这有什么为什么?你那么爱读书,回去不是迟早的事吗?”霍斯予带笑哄着他:“我还想看你带博士帽,虽说一溜人带那玩意照相都特傻,但你不一样,肯定特好看,嘿嘿。”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跟先前似的……”周子璋困难地表述:“我现在,心里很杂,不像以前那样心无旁骛。”
“我知道我知道,你听我说宝贝,这人哪,总得找点合适自己做的事,尤其咱们爷们,安身立命这四个字,你读文科的该比我懂,那可不仅是干个工作,混口饭吃,它还说,咱们得有自己的事业,打心眼里喜欢的事业。成不成功没关系,可做不做,那关系就大了。”霍斯予吻着他,笑着低声说:“我这说的够煽情吧?c,ao老子天天在公司里要给员工洗脑,张嘴就来,都不带想的,哈哈。”
周子璋情不自禁笑了,他靠在霍斯予肩膀上,叹了口气说:“简直不能想象,我有一天,会跟你交流这种话题。”
“所以说你不够了解我,老子可是正经留洋的人哪,你当我没文化?真是,我说,咱们也不用整天探讨这么深刻的话题,有时候进行点深入话题就够了。”
周子璋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深入话题。”
霍斯予搂着他的腰,往上顶了顶,痞笑说:“这样的。”
周子璋恍然大悟,涨红了脸,推开他咬牙说:“自己一个人深入去吧,恕不奉陪。”
他转身爬了梯子上去,霍斯予在身后犹自乱七八糟地喊:“别介呀,喂,我说真的,老子一个人怎么深入啊?难道左手跟右手?你不能这么对我兄弟吧啊?周子璋,你给我等等。”
周子璋没理会他,却禁不住嘴角浮上一丝微笑,忽然觉得,家里头多了这么个活宝,其实,也不是那么差一件事。
哪怕你不爱他,哪怕你其实,检视自己的内心,其实依旧空荡荒芜,但你仍然能继续生活下去,日子一天天过着,不寂寞。
第96章 番外之新的开始(三)
周子璋平躺着,手臂叠在胸前,闭着眼睛。
窗外的路灯影影绰绰,路旁有枝叶繁茂的树木,在光线穿透下,叶脉几近清晰剔透。有树杈的形状由光影描绘到屋里,空调的温度开得正合适,不高也不低,他躺在那似乎已经入睡,薄薄的棉质睡裤外的脚踝形状优雅流畅,白生生的脚趾头带了点可爱的粉色,看上去远比一般男人的脚掌要来得秀气玲珑。脸庞隐匿在暗处当中,倒是一双脚,与窗外的枝桠投影重叠在一块。
霍斯予收拾完下面的活一上来,就看见这么一付情景。
他看着,心里像熬着酸甜苦辣一锅大杂烩,汩汩往外冒着烟,你还来不及辩明那是种什么情绪,就已经被情绪本身所牵引,想微笑,想说话,想做点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做,只是这么愣愣看着,看着,就已经是全部。
回过头去,人所经历过的那些磨难几乎都能压垮他,或者变得更暴戾,或者变得更跋扈狂肆,或者会因为那些由所求不得而带来的焦躁与伤害将人的理x_i,ng全部抹煞,谁知道呢?这个世界上不如意的人那么多,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