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郎红着眼看他,却不开口,我叹了口气道:「你放了他吧,他若非是念着你,又怎么会违背亦容的命令,悄悄打开石门,尾随我们,又怎么会刚才分神,被亦仁轻易抓住。」
亦非冷这脸看了他半晌,才松了他,一郎冲着我冷笑了一声,道:「你猜错了,我只是好奇你会死在哪一关。」
我微笑道:「哪一关都不会让我死在这里。」
一郎脸皮抽搐了一下,这使他原本英俊的脸有一点变形,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那你就去试试吧。」
亦非冷然地道:「一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郎哼笑了一声,道:「没什么意思,因为我知道亦容并没有走到最后。」
我与亦非对视了一眼,亦容,可是与我并列天下四大才子之一。
单论才学,我俩在伯仲之间,若是连她也无法打开所有的石门,只怕我也很难办至。
也许看出我有一丝犹疑,亦非扶起我,淡淡地道:「不试过,又怎么会知道行不行。」
「若是我失败了,又如何?」
亦非看了我一眼,一笑,道:「如果你赢了,我就在外面陪你,输了,我就在这里陪你。」
我眼中一阵模糊,嘴里笑道:「亦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亦非低了一下头,扶着我往前走,然后才道:「我想说很久了,只是……」
我一直在等他说只是的后面,但是他没说,我也没问,我笑着说:「我希望你出去陪我,我要快马踏清秋。」
亦非与我对视着,我这一次能清晰的看见他眸子里有一层淡淡的泪光。
这一次我能看清他眼中很多的东西,就像那是一间一直关着的屋子,有一天,突然打开了门……
我们又走到了刚才的那个石室,慢慢穿过终于打开的石门,发现这也是一个寝室。房子里有石桌,石椅,石床,桌上有琴,床上有书,一郎惊喜万分,突然冲了过去将书拿起,拼命的翻着。
我微笑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随便碰这本书。」
一郎y-in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笑道:「这里的机关是你派人弄的,你应该知道这本书原本是不在这里的……」
一郎吓了一跳,慌忙将书抛下,我大大方方地将它捡了起来,一郎指着我道:「你……」
我好笑地道:「亦容如此高傲的一个人,她要赢我,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必定是在才艺上设陷阱,又岂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算用了,你都试过了,我怕什么?」
一郎气得脸皮赤红,握着拳头,身体抖个不停。亦仁在一旁笑道:「小秋最大的本事就是惹人生气,你又何须上当?」
我将书翻了翻,没想到这竟是莲生的日记。
这本日记从奉命追踪那个年轻人开始,通篇都用「他」来指代那个人,但绝不会让人弄混。
这本日记就像是莲生的视线,从第一眼见到那个人开始,直到终结,都未曾离开过。
我仔细翻了又翻,这本书显然没有夹层,书内也没有任何夹袋。
我皱了一下眉头,倒是一时想不起来这本书能有什么用处,只好将它随手往石床上一抛。
这已经是一个寝室,却不是这个洞x,ue最后的地方。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一笑,明白了亦容为什么会说我后悔。
原来洞壁上挂着一幅画,却是一幅洛神。
那幅洛神显然是亦容的杰作,云鬓高挽,斜斜玉钗,皓腕玉手握着一方丝帕轻托青丝,洒脱中又有几分弱不胜风。
透光孔的光透过水晶石的折s,he,再通过石桌上一面铜镜的承接,光正照在画面上,那洛神在彩光中衣袂翻飞,仿若乘风而去。只是那副眸子仍然跟过去一样,透着一种呆板,不够灵动。
我沉默了一下,笑了起来,看来上一关不管我们揭不揭穿,亦容都只打算陪我们到那里。
也许她陪我们到那里,只是为了看她设好的陷阱,除掉了害她母亲清誉有损的宫藤。
这个石室看起来根本没有另外的出口,那么关键就出在这幅洛神图上了。一双有眼无珠的洛神,我叹了一口气问一郎,道:「这道题怎么解?」
一郎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不吭声,我笑道:「一郎,石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了,上面的透光孔很快就会完全被遮住,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这个石室是亦容亲自布置的,她要你将那双眸子改一下,看看你画的眸子是否明而又睐,是否与她的见解果真不同。」一郎恶狠狠地打断我道。
我笑道:「即便我与她见解相同,她又如何判断,难道她在外面透光孔能看到我在这里修改的模样么?」
一郎淡淡地道:「你该知道亦容不是说着玩的。」
我苦笑了一下,亦容说对了,我果真后悔没看一眼她最后的那幅洛神,我仰头长叹,哪怕瞄一眼也好啊。
画的下面有一个方石,显然是让我垫脚所用,我在方石后面找到笔墨与一钵清水。
笔是上好的湖笔羊毫,墨自然是极品的徽州墨,即便是一汪清水也是盛在一件德化官窑的瓷器中,影青色的白釉,卷草浮印,典雅又宁静,倒是非常符合我对亦容那最初模糊的印象。
我与他们相伴六年,但是我所有的视线都一直落在了亦非的身上,亦容能给我的只是一些淡得不能再淡的印象。
我的记忆中她总是端庄,有着一双冷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