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还没睡着。
这样难得的一夜,谁又舍得睡过去呢?
谢瑛顺着他脸上起伏的轮廓亲下去,含着他的唇瓣留下一个深长的亲吻,低低地说:“我先回衙点卯,你多睡会儿再回去。门外斜对面就是个租车的经纪行,我预已跟他们订了车,这回你可要坐车回去,千万别再逞强骑马了,小心累着。”
崔燮缓缓睁开眼,眷恋地看着他,口中却应得十分痛快:“上回是在城里,我看路不远才走的,这回都在城关外了,我还能非得骑马回去么?小白马如今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j-i,ng神,跑得极快,我也怕拉不住它出了马祸。”
什么叫马祸!谢瑛失笑一声,替他把夹被塞好,自己从床上爬下来,捡起昨天掉得满地的衣裳,借着晨光自己分开,裹进包袱。他还有昨天从家里带来的新衣裳,背着大床一件件换穿了,回身来摸了摸崔燮的脸,低声与他道别。
崔燮一面哑声应着,一面伸手去摸衣摆上不平整的地方,想把那条褶纸拉平。他的手臂从宽大的衣袖里滑出来,露出手肘内侧一点殷红印子,谢瑛呼吸微顿,看着那点艳丽的印痕,却带些悔意地说:“当时没控制好力道,不该那样用力,你这几天沐浴或是练武时注意些。”
崔燮也看了一眼那印子,笑了笑说:“你也小心些,我昨晚也没轻没重的,不知道给你身上弄了印子没有。你赶明儿早上练武时也穿厚些,别叫人看见……”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有点担心,起身看了看谢瑛脖颈前后,见露出来的地方都是白的,没落上不该落的颜色,才安心地趴回去,裹着被子仰头看他。
谢瑛一层层穿起衣裳,将头发结束得整整齐齐,罩进乌纱帽里,将漂亮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半点看不出昨夜帐中流露出的fēng_liú态度。
没有他色相勾引,崔燮才想起昨晚偷溜出园子,回头见了同僚还要交待,忙拉了拉他的袖口,指着自己的包袱说:“昨儿晚上忘了告诉你,投完票除了签名还有个抽奖,进园子的一人给个壶,凭壶上的号抽。我特地留了两个号咱们俩用,你随便揣个壶走吧。”
昨晚偷来的这一夜光y-in十分美好,收拾首尾的麻烦也就变成了附赠的一点小情趣。
谢瑛翻了包袱,果然见有两个壶,便挑了个“归妹九”,剩下个“无妄七”给他。这时已离着开城门不久,谢瑛也不敢多耽搁,忙忙地出来进去折腾了几趟,回来替崔燮掖了掖被角,伸手探了探他身上暖不暖,切切嘱咐他吃了饭再走,才转身回城。
崔燮补觉补到天明,又因为多年读书养成的生物钟睡不下去,只得起身更衣。
他也早备下了新衣裳,起床后顺便换了条新床单,换下来的就团了团,抱在怀里做贼似的拿到灶下毁尸灭迹。那间厨房灶里已生了火,灶里只填了一根硬柴,暗红的小火苗在柴上跃动。灶上煨着一锅j-i汤,热着几样蒸点心,有甜有咸,一看就是城里老进祥酒楼的手艺。
昨天晚上吃的几样菜倒不知叫他折到哪儿去了,厨房、屋子都干干净净,看不出曾有两人住过的痕迹。
崔燮不由感叹他不愧是锦衣卫,比特工还厉害,待到自己把床单塞进灶里烧时又忽然失笑——他自个儿这保密意识也跟地下党似的了。
可见这行事也不光是职业习惯,都是环境逼出来的。
烧衣裳的火把j-i汤催得咕咕冒泡,香气飘出来,勾得人肚子也要叫起来。崔燮舀了一碗热汤,还弄了几块j-ir_ou_在里头,又挑了些个r_ou_馅蒸饺、芋粉团子类的咸点心就着,边看着灶里的火焰燎尽床单,慢悠悠地吃了一顿早点。
待床单烧得差不多,他也吃饱了,就拿火箸在灶眼里扒拉了一阵,把剩下的布块烧成细灰,掏出来倒进了后院菜地里当肥料。
院里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他又把吃剩的东西用食盒装走,到马车要了谢瑛订的车、拴着小白马一路回到家。
计掌柜和崔启这时候还在园子里带人收拾着道具,家里又以为他身边有人照顾,都猜不到他跟人私会过了夜。回到家里,崔梁栋就眼前一亮,提着袍子赶上前来,又是埋怨又是骄傲地告诉家里有贵客来,老夫人亲自陪着,就等他去相见呢。
崔燮听到“贵客”,莫名就想到了昨晚计掌柜在园子里遇见的王公子,回首问他:“可是老家来的客人?是个武生公子模样,豪奢气派的么?”
崔梁栋咧着快到两腮的大嘴答道:“我的状元爷啊,在你面前,老家的乡亲们哪儿还算是什么贵客啊。这回来的是真正的贵人,是老爷的好朋友张老大人,就是那位当了太子爷岳父的!带着儿子过来给你道喜了,不想你回来得晚了,倒叫他们久候了。”
崔燮倒有些吃惊,换了件更正式的青袍,整整齐齐地去见他。
张斋长倒还是那么副温厚脾气,也没穿鸿胪寺卿的官袍,带着两个儿子在厅里等着,见了面就起身向他道喜,只说前些日子怕他要见座师、同年,特地晚了几天来道贺。又拉着两个儿子,推着他们到崔燮面前,端起父亲的威严喝道:“还不向先生道贺?”
两个小学生自打姐姐当了元妃就有些膨胀,歪歪扭扭地道了贺,拧着头跟父亲争吵:“我们都是太子妃的弟弟了,往后求姐夫封我们当个锦衣卫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