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蛇被他断了七寸,冰凉的蛇身横陈在地砖上,他仿佛从刚才那个少年身上看见了昔日的自己,六神无主,混乱不堪,除去哭红眼圈之外大概是再也做不成什幺,他迈过台阶三步两步的跑到了最靠里的客房,桑然往点燃的火盆里泼了一坛酒,骤然浓郁起来的气味刺得所有人眼底发热,原本已经快爬到门前的蛇虫纷纷散去不少,白烟侵入厚重的浓雾飘飘荡荡的升上天空,斐川看见房门紧闭,该值守的侍卫一个不少这才心下稍安。
他和唐了将将在入夜之前赶回来了,刚进据点的正门就见人员四处奔走着驱虫赶蛇,他想到这是暗地里隐藏已久的人终于忍不住出了手,唐了去调遣人手想办法驱除蛇虫,只是一时没留意他,他就自己先一步冒着风险赶回了靳嵘身边。
桑然生于苗疆,功法双修,对于c,ao控灵兽之术也颇有心得,逃窜开的爬虫一时半会回不到这处院子,斐川站在白烟里捏紧了手里的短匕,于他而言这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他确信要害靳嵘的人马上就会动手了,浓雾似乎还能阻隔人的五感,他听不见外头是什幺动静,只知道有唐了在应当不会出什幺大事。
天一教当年c,ao控尸体炼制尸人的秘术背离人伦,被各路势力联合清缴之后与天一教有关的所有东西都被焚烧的一干二净,如今的武林已经很久没有毒尸这种说法了,白烟驱散开的浓雾里出现了若隐若现的轮廓,四个像鬼影一样的人形慢吞吞的显露出来,扑面而来的腐臭让桑然白着面色骂出了一句恶狠狠的苗疆话。
斐川只在书上见过这种东西,从衣着上勉强能看出这些人都是这一战中死去的,离他们最近的那一个身上穿得是代表浩气盟的蓝色布料,被血污染成黑蓝色的碎步已经快被雨水泡烂了,桑然自背后拿出虫笛想尽力一搏,他生在安定的时候,每日炼蛊制药为得都是钻研医术,从未像长辈那样接触过这些毒物。
隔着一扇门就是沉睡至今的靳嵘,斐川出奇的冷静,他脑子里隐隐约约的续上了一根弦,他闯进来的太容易了,暗地里c,ao控一切的那个人似乎就是为了引他进入据点,他攥着匕首近前一步挡在了桑然之前,步履僵硬的毒尸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整齐划一的调整了前进的方向,斐川想起了他斩断的那条蛇,他身上不可避免的沾到了蛇血,想来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引子。
四年的时间足以让他练就一身相当俊俏的轻功,他骨架小身子轻天生就是连这种功夫的料,他转头让桑然守好靳嵘,言辞简洁的一句话掷地有声,所有人都还惊愕慌乱的时候他借力往墙头窜去,披散而下的长发划开几乎已经浓重成实体的白雾,轻巧灵活的身形只是在踩上屋檐的时候稍稍一僵,但很快就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斐川避开靳嵘养伤的屋子四下躲避,他能感觉到四散而去的蛇虫都开始往他所在的方位靠近,悉索的声响逐渐盖去了他的脚步声,毒尸始终给他隔着一丈左右的距离,炼尸人的人大概还是路数不到家,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动作很僵硬,斐川轻车熟路的连着转了好几个弯,四个尸人就甩开了两个。
靳嵘并不是目标,又或者说那人并不想靳嵘死,只是想给他一个重伤的教训或者报复罢了,真正的目标是斐川,被雾水打s-hi的外袍黏在了身上格外厚重,斐川觉得自己引得差不多了才敢把沾了蛇血的外袍脱下来随意扔去了一边,据点已经撤空了大半,斐川灭了手里奄奄一息的火把,又攀着墙沿使力一蹬跃上了谷仓顶,据点里为了运送物资方便就修了几处坡道,储粮的空地一向严加看管,斐川手边守着一座箭塔,虽然没什幺弹药,但总归是能稍作阻挡。
他还有空去猜唐了现在应该正气急败坏的找着他的下落,脱在一边的外袍勉强拖延了些许时间,蛇虫的去向一变唐了就摸清了缘由,三支烟火捆在一起炸上天空,以往能晃得人眼花的光亮在浓雾里变成了小小的光斑,斐川矮身趴在谷仓顶端防水的油布上屏住了呼吸,他知道唐了很快就会来帮他。
渐渐逼近的笛声变得愈发急促,应该是c,ao持的人情绪不稳,原本不应该被人听闻的笛声凄厉的刺进了斐川的耳膜,他默不作声的护住了自己的小腹,燕琛给他的药很管用,虽然不是什幺正八经安胎的药材,但也应该都是尚好的固本之物,他奔逃乱窜到现在肚子里也还是安安静静的没觉得吃力。
白雾终归是彻底阻隔了斐川的视线,他握着匕首绷紧了神经,越来越清晰的笛声里不合时宜的掺进了一阵慌乱不堪的呜咽声,斐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飞身跃向了声音的来处,那是蓬蓬的动静,嗓子尖尖细细嗷呜嗷呜的像是小n_ai狗的叫声。
他暴露了自己的方位,尸人争先恐后的蹒跚而来,过于急切的动作甚至使得它们的骨骼扭断腐r_ou_脱落,没有撤出去的蓬蓬钻进斐川的怀里就不肯露头,沙狐不惧一两只蛇虫,它有时候还能自己叼个小蛇玩一会,但碗口大的粗蟒它就怕了,成百上千的蛇虫惊得它一直在据点里乱窜,人人自危的时候也没人能顾得上它。
燕琛的匕首刺穿了为首的尸人的脑子,同样的招数只能用一遍,紧跟在尸人之后的身影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