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判断不能说错,如果太后能赶在周澜沧之前先到一步,让摇摆不定的乱兵下定决心,说不定早已成事,顺利将李元胤给软禁起来,继而独揽大权。
可惜现实从来没有如果。
当太后发现寝殿外的侍卫都已经被缴了械,垂头丧气地听候发落,便知道事已难成。
可是她毕竟也掌政多年,见识过大风浪,并没有因此慌乱。她很清楚自己此时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就这样退回西宫,等到李元胤将她的党羽除尽,到时候被软禁的就不是李元胤,而是她自己了。
此时退缩,无异于坐以待毙。
太后下了步轿,对满地的血迹视若无睹,昂首踏入寝殿之内。
“什么事情值得动这么大的干戈,皇帝的身体不是还病着吗?您贵为天子,应当懂清静养气的道理,听哀家一席话,以和为贵,平心静气才是正道。就是真有什么事,非要动起兵戈来,京城近处也有亲王人马镇守,不需要皇帝亲身上阵。”
太后这一番话,暗指京城近处有她能够号令的兵马。她挟兵权自重,与延熙帝谈判,希望双方各退一步,今夜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套软硬兼施以退为进,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管用,可对李元胤却一点也不奏效。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不肖,未能及时发现宫中逆党,以致贼子作乱,惊扰了母后銮驾。”李元胤与太后隔着殿堂遥遥相望,朗声回答道,“现今乱党俱已弹压,儿臣愿诛匪首于此,以告慰母后挂念关怀之意。”
李元胤说话的期间,那名被五花大绑的侍卫统领还在不断挣扎,他见了太后,挣动的更加激烈,嘴里呜呜有声。
等到李元胤话一说完,不等太后回答,侍立在旁的周澜沧便上前一步。只见白刃闪动,手起刀落,侍卫统领的头颅被他干脆俐落一刀斩了下来。
周澜沧扔掉那颗鲜血淋漓的首级,退回李元胤身边。在场众人见了这一幕,俱是心中震骇,不敢再有异心。
至于太后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的了。
李元胤当着她的面斩了她的表侄子,就像亲手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摆明了不再跟她虚与委蛇,要与她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她身边尚有数十名暗卫死士,但论起个别实力,顶多与检校司不相上下,比起人数却远远不足,正面冲突起来没有胜算。
在她算计犹豫之间,李元胤示意检校司开始清理场面。将伤员集中起来送去太医院,将被捆绑制服的叛兵押往诏狱,另外遣人传令宫外的羽林军入宫暂代宫廷侍卫之责。
太后站立在寝宫入口处,心下明白大势已去,可是她却不甘心就此收手。
一计不成还有二计,她手下的暗卫不足以挟持李元胤,但换个角度想,挟持其他人却绰绰有余。
比如李元胤相好的柳玉琴。
“宫中戍卫森严,是皇帝驭下有方。”太后举步向李元胤走去,慢条斯理地说,“只是不知道天水舫的门禁,是否也如同宫中一般森严?”
在她的预期之中,如果拿柳玉琴要挟李元胤,后者即使没有乱了手脚,最起码也会流露出一丝心慌。岂料李元胤听了这番话,竟完全无动于衷,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