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当然护着我,跟他吵起架来,反而也被他打了个半死。打晕我娘之后,他又来打我,边打边说要去官府告我娘不还钱,告到我娘一辈子蹲在大牢里直到死。这个时候有一个侠客,和你一样高一样英俊,穿着白色的衣服,手里拿着宝剑,从天而降杀了他。杀了他之后,游侠对我说不要怕,没人会再欺负我了。”
陈飞卿沉默地看着他,过了会儿道:“卷宗上写他死在浴桶里,而你当时晕了,你怎么看到游侠的?”
傅南生想了想,似乎在努力回忆着,然后道:“游侠不想被官府发现,又唯恐一走了之会连累我和我娘,便做了一番手脚帮我和我娘摆脱干系,走之前打晕了我。”
陈飞卿皱了皱眉头。
傅南生道:“我说的是真的,游侠还给了我一个石哨,说以后如果还有人欺负我,我一吹,他就会出来帮我。”
说着,傅南生当真伸出手来,露出手掌心里的一颗小石子儿。
陈飞卿嘴角一抽,道:“这是你刚从地上捡的,我看到了。”
傅南生丝毫不窘迫,笑道:“天都这么黑了你也能看到。这确实是我刚捡的,原先的被我弄丢了。”
他将小石子儿放到嘴边,努力地吹了吹,却没有吹出任何声响来。
他笑着说:“你看,这个吹不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陈飞卿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说:“别吹了,我在这里,没人欺负你,游侠也不用再出来。”
傅南生缓缓地低下头,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陈飞卿想了想,又问:“我还听说,你十三岁曾经与一个寡妇家争夺家产?”
傅南生蹙眉想了会儿,恍然大悟道:“你是说玉莲姐姐?”
陈飞卿并不知道那个寡妇叫什么,犹豫着点了点头。
傅南生有些失落:“玉莲姐姐很可怜,她嫁人时被骗了,丈夫是个病篓子,娶她是为了冲喜。虽然那丈夫对她也不错,但很早就过世了。她没有一儿半女,守着家中的房产,丈夫那边的亲戚却都想把她赶走,总是刁难她。我有一次无意间帮了她,她对我很好,认我做弟弟,虽然她不识字,但却买了书跟我一起学,那是我小时候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后来她也得了病,无论是丈夫家的亲戚还是娘家的亲戚,都眼巴巴的盼着她死。他们在她好的时候从不看望她,可在她病重的时候天天借着看望她的名头来闹,还争着过继孩子给她,闹得她的病越来越重。她终于发了狠,说要将一切都给我,如果我不要,就全部扔到河里去也不给那些人。”
傅南生低着头沉默了一阵子,又抬头看着陈飞卿:“我不知道你听说的是什么,也不想解释什么,但我后来争家产确实不是为了我自己,钱确实归了我,但气是玉莲姐姐在天之灵给出的。”
陈飞卿无话可说。
傅南生叹了一声气:“算了,你不信也正常,我娘都不信我这种人还有亲情和良心。”
陈飞卿皱了皱眉头,问他:“不说那些了,要我说你也有错,不管那些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你自己x_i,ng情古怪,难免也招人误解。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改?改掉你那古怪的x_i,ng情,你愿不愿意成为游侠那样的人?我想他应该是不爱说谎,也不胡思乱想的人。”
傅南生低着头,将手掌慢慢地卷起来,包住那颗小石子儿,轻轻地说:“可是我成不了,我是妓女的儿子。”
陈飞卿道:“人只有自己看贱自己,你若非得这么想,别人怎么也帮不了你。但你若不这么想,我就会帮你。”
傅南生沉默了更长的时间,这沉默的时间足够鲁鼎和陈树逮了两只兔子回来。两人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问:“怎么了?”
傅南生这才恍若醒了过来似的,他站起身,重新朝陈飞卿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叩拜大礼,道:“我愿意改。”
第10章
一行四人去了安县,陈飞卿去见小林将军,傅南生三人则各自去市集上面补充干粮,相安无事。
隔日众人起行,一路北上,很快就到了边塞军营。
出乎陈飞卿的意料,傅南生自从那日树林谈心之后便乖得不能再乖,往日那怪异的念头和言行再也没了,出乎意料的好相处,话不多也不少,对着大家该笑就笑,让打招呼就打招呼,让叫人就乖巧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鲁鼎还有所怀疑,便留心观察了几日,实在也没抓到蛛丝马迹。
傅南生似乎是真收起了他那一套,诚心诚意地做起了陈飞卿的随仆,他比陈树心细,特别勤快,跑前跑后的,把事情做得妥妥当当,甚至还跟着兵士们c,ao练起来。
傅南生的体格弱,跟不上兵士们,往往众人跑了五圈他才刚跑完两圈,并且累得跑不动了。
但陈飞卿对此已经老怀安慰。
鲁鼎警告陈飞卿:“他或许只是换了一套来装。”
陈飞卿的心情极为复杂,也不知道如何对鲁鼎说他父亲的事,只好摇了摇头:“至少,他目前没做错事。”
鲁鼎见陈飞卿有些偏袒,正要再说,却见陈飞卿望着不远处笑了笑。
他也看过去,看到